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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与 你 携 手 未 来】

  “我想去吴哥窟!”

  某日,戒不了旅游瘾的向晚虹再度发作,缠著魏元朗大声嚷嚷,她眨著晶灿的双眼,很无辜,却也很鬼灵精地瞧著他。

  他知道,她是在邀自己一起同行。

  他故作严肃地咳两声。“你别忘了,本人可是堂堂总经理,哪能说走就走?那公司怎么办?”

  她不说话,继续睁著亮亮的大眼睛,瞧著他。

  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但你一定会后悔。

  哦?为什么?

  因为你会失去一个丰富人生体验的好机会!

  是吗?

  两人经过一番眼神角力,他忽地朗声笑了,投降认输。

  去就去吧!反正只是短短几天的旅行,也不是太难乔,只要将一些重要公事先行处理好就OK了。

  于是一个礼拜后,两人坐上飞机,飞往那个十年前才刚结束内战的国度。刚下榻吴哥城里的饭店,向晚虹便迫不及待拉著魏元朗去拜访那些经过千年的风化,虽然已残缺不全,但仍显现出当时风华的美丽古迹。

  他发现,她真的是个爱作梦的女孩,她会傻傻地坐在护城河畔的石阶上,对著城门发呆,在脑海里描绘著久远以前的情景。

  她还会自己编故事,当国王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通过正门时,遥远的角落,有个年轻的女奴痴痴地看著,忆起自己曾和仍是王子的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救了意外溺水的自己,可还记得?

  她讲那些天马行空,浪漫到不可思议的故事时,他听了直笑,椰揄她满脑子都是罗曼蒂克的幻想。

  她会瞪他,用那双还半陷在梦里的眼睛,雾蒙蒙地瞪著他,瞪得他心弦一阵阵牵紧。

  但她虽然爱作梦,却也不是看不到现实。当他们坐船游洞里萨湖,见到那些生活贫困的水上人家,或者在观光景点,遇到那一个个为了求学与生活,不得不出来叫卖纪念品的孩子,她会为他们心酸,忍不住掏出钱来,购买一些她其实并不需要的东西。

  她还从台湾带来了大量的文具用品,透过饭店协助,捐给当地一所专门收容孤儿贫童的学校。

  “你怎么想到要带这些?”他很惊讶。

  “因为我想他们会需要,所以每次到比较落后的地方旅行,我都会尽量带一些过来。”

  他温柔地微笑。“你心思很细。”比他所想像的纤细。“奇怪,你平常总是迷迷糊糊的不是吗?连明信片都会寄错住址。”

  “都已经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要笑我到什么时候啊?”她不服气地掐住他脸颊。

  他笑了,轻轻扯下她调皮的小手,宠爱地握著。

  “走!我们去爬山看日落。”她兴致一来,又翻出新花样—拉著他去爬巴肯山,还坚持一定要骑大象上去。“这样才好玩嘛!”

  她想玩,他就陪她,可没想到,坐在象背上一路东倒西歪地摇晃上山,竟比用双脚攀爬还累人。

  “天哪,我一定是疯了,”一路上,他不停碎碎念,紧绷地抓著座椅扶手,尽力保持重心平稳。

  她却是吃吃地笑,完全放松身子,沿路颠簸,一下往他身上撞,一下又往前方倒。

  她不怕,他却是看得胆颤心惊。“你好好坐著,抓好扶手,小心跌下去了!”

  “不会啦,这绳子绑得那么紧,哪可能掉下去啊?”

  “谁说不可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斥责她,见她还是不听话,索性将她揽过来,圈锁在自己怀里。

  她没有抗拒,乖乖地偎靠在他温暖的胸怀里,她知道,他不是霸道,只是担忧她受伤。

  以往旅行,她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这回是第一次接受别人的照顾,而她发现,被呵护著的感觉真的很好,胸口好甜好暖,像融化著巧克力。

  看过日落后,他们手牵著手,在夕阳的余晖里漫步下山,用过晚餐回到饭店,两人坐在阳台边,看星星,喝啤酒。

  他不甘心地承认腰腿有些酸疼,她笑著替他揉捏按摩,两人嬉闹著,不知不觉滚倒在床上,尽情缠绵。

  夜很静很深,天边的星子,害羞地眨著眼——


  隔天清晨,魏元朗醒来时,身畔的俏佳人已经不见了。他微微蹙眉,习惯性地摸索床头,找到手表戴上。

  表带锁扣,夹著一颗红色纸条折成的星星,他好奇地拿起来瞧。

  该不会又是那鬼灵精想的花样吧?他心念一动,打开纸条,看见一行字:

  魏元朗,你起床啦?腿还酸痛吗?精神好多了没?

  “托你的福,我好多了。”他不禁弯唇一笑,经过她这么一问候,他忽然觉得精神抖擞,一骨碌跳下床,来到浴室。

  果然,她在洗脸台上也留了一颗星星给他,这颗,是橙色的。

  刮胡子的时候要小心,要振作精神,不要迷糊到刮伤自己喔!

  “迷糊的人是你自己吧?”他好笑地反驳,刷牙洗脸后,仔细刮好胡子。

  走出浴室,他举起茶壶,正想为自己斟一杯水,玻璃杯里,一颗黄色星星闪进他眼底。

  肚子饿了吗?你等等,先陪我玩一个寻宝游戏,再赏你一顿丰富的早餐。记得,要照顺序来喔!

  寻宝游戏?魏元朗挑眉。他就知道,那鬼灵精花招可多著呢!他捏著纸条,想著她说要按照顺序是什么意思,不一会儿,他便领悟。

  红、橙、黄……她是依彩虹的颜色来折星星的吧?那么接下来,应该是绿色星星了。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绿、蓝、靛、紫,每颗星星里,都包容著她淘气的絮语——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间小房间,怎么那么多藏东西的地方啊?

  会不会觉得很烦?这个怪怪女生,又想耍什么花招了?

  别气别气,再一会儿就找到了。

  终于,他依著紫色星星的指示,找到了她藏在枕头下的一个木盒,盒子形状,正是一朵雏菊,他想打开盒子,一时却找不到开口,试了几次,才发现下方叶缘有根可以移动的木棒,取出以后,盒盖便能移动,最后再掀开内盖。

  红布衬里,躺著一颗金色星星,闪亮亮的,好似她明媚的眼眸。

  当当当当!恭喜你,魏元朗,你找到向小晚的心啦,本人大方地把心送给你,你可要好好收著,不许弄丢喔!

  一张灿烂的笑容浮现在魏元朗脑海。

  他笑笑地看著,眼神柔情满溢,手指轻柔地抚过贴在盒内绒布衬里的红心。

  这女孩啊……该怎么说呢?她就是懂得如何令他心折!

  门铃声忽响,惊醒他迷蒙的思绪,他刚拉开门,整个人又震在原地。

  她推著餐车,穿著白色围裙,很娇俏、很可爱地站在那里。“先生,客房服务。”

  她笑道,也不管他尚未回神,迳自推著餐车走进房里,将碗盘刀叉熟练地一一摆好。

  他跟进来,目光仍胶著在她侍应生的俏丽打扮上,移不开。

  她举高左右手,分别执起咖啡壶跟茶壶。“先生—请问你要 coffee、tea……or me?”妩媚地眨眨眼。

  他心弦一动,抢过她手上的咖啡士亚跟茶壶,搁回餐桌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拥住她。

  “我要你。”他要她这朵爱折磨人的小雏菊,要把她摘下来,做成压花,收藏在心口。

  他抱著她滚落床榻,翻身压制她,居高临下俯视著。

  他的眼神很深、很亮、很复杂,看得向晚虹脸蛋嫣红,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你找到盒子了吗?”

  “嗯。”

  “那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他装傻。

  “喂,人家都把心送给你了,你总该有什么表示吧?”她不依地抗议。

  “你想我表示什么?”持续装傻。

  “魏元朗!”她又窘又恼。

  他依然望著她,又深又沈地望著她,她透不过气,只好假装不在乎地朝他大扮鬼脸。“不表示就算了,不理你了!”

  说著,她挣扎著要起身,他却紧压著她不放。

  “魏元朗,你让我起来啦!”她懊恼地娇嗔。

  他还是不放,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发烫的脸颊。“其实,是很痛的,对吧?”

  她愣了愣。“什么很痛?”

  “你说过,小时候你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或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会跟你姊姊玩扮鬼脸的游戏。”他悠悠地说。

  “那又怎样?”

  “我问你回想起那样的过去,难道不会难过吗?你说不会,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幸福。”

  “我是啊。”她疑惑地颦眉,不解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些。

  “其实,还是会痛的吧?”他低声呢喃,拇指温柔地抚过她惊跳的眼皮。“就算你有一个好姊姊会照顾你、关心你,当你听到亲戚的闲言闲语,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痛吧?你只是告诉自己别去想而已。”

  但不是不去想,痛就不存在,就算刻意不去感觉,那伤口依然会静静地留下一道疤,偶尔看到的时候,心还是会抽动一下。

  “……我知道你受过伤,你跟你姊姊笑著玩扮鬼脸游戏的时候,其实心里在哭吧?你只是一直拚命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可以让姊姊担心。”

  她倏地凛息,惊骇地瞪著他。

  为何他会知道?为何他猜得出来?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啊!

  “你总是傻傻地为别人的喜怒哀乐而开心或痛苦,对自己的,却有些粗线条,因为你害怕对吗?怕自己太钻牛角尖,会走不出来。”

  她用力咬唇,强忍著胸口一波又一波涌上的奇异酸楚。

  “不用怕,有我陪著你。”他低下唇,怜爱地吻她额头。“不论快乐或难过,我都陪著你。”

  “魏元朗……”

  “不是魏元朗,是元朗。”他柔声纠正她。“从今以后,你不用再做我的同学了,你是我决定要共度一辈子的人,是我最爱的人。我的过去你或许来不及参与,但我未来的每一天,都会跟你在一起。”

  这就是他的回应,是他对她的表示,她懂了,终于明白了。

  “元朗!”她激动地唤,脸蛋埋进他衣襟里。

  “傻瓜小晚,你怎么哭了?”他叹息,她的泪水,滚烫了他的心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觉得幸福的时候,反而会想哭呢?元朗,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爱上你好幸福,跟你在一起好幸一幅,我觉得……”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不用说,我明白的。”他哑声低语,眼眶也淡淡泛红。“我也一样,觉得自己很幸福。”

  因为太幸福,所以流泪,他懂得这样极致的甜蜜。

  魏元朗微笑,捧起至爱的人的脸,慢慢吻去那一颗颗教他心疼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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