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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纪礼哲说的没错,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仅只是并肩而立,就美妙得像一幅画,才子佳人,无庸置疑。

  如果她有点风度,就该上前表达祝福,她该潇洒地承认自己败下阵了,终究无法赢得他的爱。

  但,一个潇洒认输的角色该怎么演?不可以哭,不能歇斯底里,要表现出最可爱的一面,让他永远记在心里。

  就算他不爱她,也绝对不能令他瞧不起。

  这个角色很难演,可她一定要演好,前几天那场公演,她在台上忘词发呆的糗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她一定要演好……

  “晚虹,我先离开了。”

  一道沈寂的声嗓蓦地震醒她迷蒙的思绪,她定定神,回眸迎视向初静,后者看来一脸疲惫,似是情绪低落。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她惊讶,姊姊不就是因为很崇拜这位水墨画大师,才来参加晚宴吗?“人家还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呢!”

  “谁啊?”向初静显得意兴阑珊。

  向晚虹心一沈,见姊姊这副模样,她几乎也跟着颓丧,好想弃甲逃逸算了。但不行,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演好这出戏。

  “魏元朗啊。”她强装出轻快的嗓音。“我刚发现他也来了呢!”

  “是吗?”向初静扬眉,总算有点兴趣了。“他是哪一个?”

  “那个。”她指向落地窗边。“他很帅吧?”

  “嗯。”向初静打量魏元朗,同意地颔首,顿了顿。“你知道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吗?”

  “是他前女友,叶亚菲。”

  向初静闻言,愕然。

  “他前女友很漂亮,对吗?跟他很相衬。”戏已经开锣了,她告诉自己,笑容如花绽开,甜美异常。“他从来不带女伴参加宴会的,今天却带她一起来,我知道,他一定还爱着她。”

  “晚虹,你……”

  “姊,你先喝杯香槟,等等我,我问问他有没有空。”她不敢看姊姊担忧的神情,递给她一杯香槟后,便匆匆旋身。

  怎么办?明明已经上戏了,但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呼吸好凌乱,掌心微微沁汗。

  好紧张,自从开始演戏以来,从不曾如此慌乱过。演戏是快乐的,好玩的,她一直当每次演出都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她只是在玩游戏啊!只是一场游戏,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游戏……

  “魏元朗,好巧,又遇上你了耶!”她翩然来到他面前,说着曾经说过好几次的台词,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如此令她心碎。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台词,也还是熟悉的那一句。

  一切都似曾相识——

  “我朋友临时有事,我来替他打工。”她甜甜地笑,努力扬起轻颤的眼睫,望向站在他身边的美丽熟女。“这位是叶小姐,对吧?你们很相配喔!”

  “向晚虹,你……”

  又来了,他又对她皱眉了,他总是对她皱眉……

  向晚虹笑笑地抬高下颔,笑笑地直视他阴暗的眼眸,她希望自己这样的笑够灿烂,够可爱,够不在乎。

  “结果你们还是旧情复燃了嘛!那你这几年是在干什么啊?”她调皮地嘲弄他。

  他面色一变。

  “就说你们这种大男人,最爱口是心非了。”她端一杯香槟,递给他。“哪,喝一杯,庆祝你终于找到幸福。”

  他接过香槟,不悦地瞪她。

  她气息一凛,别过眸,不敢看他,端起另一杯香槟,递给叶亚菲,但或许是掌心太滑了,又或者是手发颤,香槟杯竟翻倒了,在叶亚菲美丽的礼服上染透一片粉红。

  淡淡的粉红,却似最凄艳的鲜血,放肆地染进她眼底。

  她无语地瞪着自己造成的灾难,好想、好想就此消失不见。

  她又搞砸了,精心设计的演出失败了,为什么最近她老是演不好自己该演的角色?

  现在,她该说什么?怎么办?她好像又忘词了……

  “向晚虹!你在搞什么?你做事不能小心一点吗?”

  严厉的声嗓如刀,在她心口撕裂一道深深的伤,她顾不得痛,只是低着头,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错,若是其他任何人犯的,他绝不会如此疾言厉色,为何偏偏对她,他非得苛责不可?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她知道自己不够好,不够成熟,不够优雅,就算她拚了命地想装潇洒,还是在关键时刻出错。

  她不适合他,不够格当他的理想伴侣,他以为她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吗?

  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啊!与其每次见面,都惹得他不开心,她宁愿与他永不相见。

  姊姊救我!姊姊……

  在这一刻,她又变回那个刚失去父母的小女孩了,原本温暖幸福的家庭,一夕之间成了荒凉的废墟,她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只有和她一样害怕的姊姊。

  姊姊会疼她的,会告诉她一切没问题的,她一定能够坚强地面对所有的难关。

  姊姊救我……

  “魏元朗,你是笨蛋!”向初静果然过来了,她倾倒香槟杯,使劲泼向魏元朗,不管周遭有多少人在看,她只想为妹妹争一口气。“你以为我妹妹是你眼中那种只会惹祸的麻烦精吗?枉你还是公司的大老板,一点识人之明都没有!你从来没看清过我妹妹,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

  痛快淋漓地发飘过后,她牵住妹妹的手。“晚虹,我们走!”

  向晚虹默默跟随姊姊。她就知道姊姊一定会保护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讨厌她,就算魏元朗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她,她还有这个姊姊。

  她最亲的姊姊,最宠她疼她的姊姊——

  她微笑了,泪水同时灼烫着颊。

  魏元朗目送姊妹俩相偕离去的背影,心口隐隐抽痛着。

  她看起来好纤细、好柔弱,她总是那么活泼开朗,像朵坚毅的小雏菊,为何在这一刻,却好似一朵即将凋谢的铃兰?

  他是否,伤她很重?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何方才要那么严厉地责备她?若是任何其他人犯错,他只会一笑置之,偏偏对她,他无法淡然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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