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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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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他真的当我是朋友?”心韵,慢慢地加速,奔腾跳跃,撞击着她柔软的胸房。 “当他朋友很值得开心吗?”赵铃铃看出她飞扬的情绪,朱唇幽默地浅牵。“元朗的女性朋友恐怕可以排满整栋101大楼了。” “那不一样。”她傻傻地微笑。“之前他只当我是个小麻烦,每次见到我都会被我气到……” “他现在也还是被你气到啊!”赵铃铃轻巧地接口,唇畔勾勒的笑痕颇有深意。“你没见他这几天在这儿的表情,多阴沈啊!” 向晚虹闻言,一窒。 是啊,她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就算他把她当朋友,关怀着她,也仍是气恼她的,因为他认为她是个不知自爱的女孩。 她心一沈。“我想他讨厌我。” 赵铃铃打量她黯然的神色,又笑了,笑声是独特的沙哑,妩媚撩拨。“像魏元朗那种男人,是不会讨厌任何人的,让他起反感的人,他顶多敬而远之。”不可能浪费任何时间在那人身上。 但向晚虹却没听懂她话中涵义,怔愣着。 赵铃铃摇头。“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女孩,对别人的事情感受很敏锐,对自己的却好像有点迟钝。” 她迟钝?向晚虹粉颊微赧。“其实我姊也这么说过。”记得很小的时候,与她相依为命的姊姊便曾感叹过,说她是个不够体贴自己的女孩。 她喜欢猜测别人的喜怒哀乐,却吝于深刻地去体会自己的。 “你过来。”赵铃铃忽然唤她,要她跟自己到玻璃窗前,看办公室外形形色色的酒客。“看到头发几乎秃光的那一个吗?” 向晚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中年酒客,头秃了,满布纹路的脸庞刻划着沧桑,他落寞地坐着,即便左拥右抱,酒一杯杯地干,仍看得出他猖狂的笑容下掩不住的一丝哀伤。 “你猜他身上有什么样的故事?”赵铃铃问。 向晚虹掩落羽睫,抽空脑海多余的思绪,潜心去感受——他的发秃了,是因为遗传,或强烈的压力?他身上的西装熨烫得很端挺,一丝不苟,看得出来对自己外表很重视,他开的酒一瓶要好几万,可他却不是用来招待贵客,只是自己喝着,他是刻意来彰显气派的吗?他笑得很嚣张、很得意,但笑意却不及眉眼,笑与笑之间,短暂却强烈的沉默,教人心悸。 “他是个大老板。”她低语,淡淡的酸涩在胸臆漫开。“曾经是。可现在却落魄了,也许公司还积欠了不少债务吧?他来这儿,只是想回味从前他曾有过的风光日子,从前的他一呼百诺,现在却只有公关小姐会奉承他。” 赵铃铃若有所思地瞅着她微染红的眸,半晌,轻轻一笑。“你的确是个感受力很强的女孩,晚虹,也许你真的很适合演戏吧?因为你很容易融入角色。” “铃铃姊的意思是我猜对了吗?”她哑声问。 赵铃铃颔首,将半残的烟管搁在烟灰缸上。“我看你还是别在这儿待太久,虽然我答应过品深会照顾你,但我怕你会承受不住。” “我承受不住?”向晚虹茫然。 赵铃铃并不解释,只是浅浅笑着。“去工作吧!” 向晚虹只得应声离开,她端着托盘,在一桌桌酒客与陪酒女郎间穿梭来去,有人笑着喝酒,有人心事重重地喝,有人放肆急色,丑态毕露,也有人即便陷在脂粉乡,仍不失身分。 这里,的确有许多故事,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她虽只是默默旁观,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缭绕不去的一抹忧伤。 她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深沈的声嗓重重地压上她心头。 她吓一跳,愕然回眸,迎向魏元朗紧绷的俊颜。 “你不舒服吗?”他蹙眉。 “没有,我没事!”她澄清,怕他又强逼自己辞去这份工作,急忙旋身躲开。 她还没琢磨好一个酒店女郎的心路历程,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匆匆来到店里长廊的最尽头,靠近后门的转角,刚弯过去,便瞥见两道热烈纠缠的人影,急忙又退回。 糟糕!她好像看到不该看的事了。 她手掩唇,正尴尬着,一道沙哑的嗓音忽然幽幽扬起—— “你、不该来这里的。” 是赵铃铃。她娇喘细细,气息还残留着激情的余韵。 “我不能来看你吗?”接腔的是同样满蕴情感的男声。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属于你的地方,我却不能来?”男人一字一句地问,向晚虹几乎能看到他嘴角勾着一抹嘲讽。 “乔旋。”赵铃铃近似无奈地吁叹。 “我知道。”男人嗓音变得黯沈。“你放心吧,我马上就走。” 一阵安静的沉默。 向晚虹背抵着墙,心韵怦然。她能感觉到这沉默的意义,这不单单是无言而已,而是任何言语,都难以倾诉的遗憾。 “你该结婚了。”她听见赵铃铃娇媚的轻笑。“都三十好几了,该不会没有女人肯嫁给你吧?” “你可别小看我。”男人淡哼。“只要我愿意,一票名媛千金等着嫁给我。” “是吗?” “你看着吧!我一定会挑一个最好的。” “那我就先恭喜你了。”赵铃铃仍笑着。 “……我走了。”男人窸窸窣窣地穿上外套。“不用送了。”语落,他没再迟疑,推开后门离去。 一阵清风溜进,旋即,无声地消散在夜里。 向晚虹轻颤着,听着转角的另一边,轻到不能再轻的声响——赵铃铃沿着墙滑落了,坐倒在地。 总是高傲着的夜之女王,原来也有软弱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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