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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无双看够了雪,转头瞥见两个贴身大宫女蹙着眉小声说话,微微一笑。“是不是没炭了?”

  春月一愣,连忙过来回话。“是,娘娘,如今只剩下一小袋,还都是些给下人用的粗炭。”

  “惜薪司的人太过分了!”春风忍不住插嘴,她脾气一向比较爆。

  春月横春风一眼,示意她慎言,接着语气和缓地补充道:“娘娘,厨房的柴火也快用完了,怕是只能支撑这两天再烧几顿饭。”

  说着,春月也免不了烦恼起来,皇上交代过云清宫只进不出,连想支使个小太监出去要个柴火都不成,只能等着每个月固定送分例的人来。

  说得确切点,就是主子病了,他们想让人请太医来,都得先挨上一顿板子再说。

  对自身的处境,傅无双也是很明白的,之前也不是没为了短少的分例吵过闹过,但如今掌管六宫的是贤妃娘娘,除了皇上开口,又有谁能替她说话?

  偏偏她前不久才又再次得罪了那个男人,将他气得拂袖而去,这流言恐怕是一夕之间就传遍了整座宫廷,于是她云清宫的待遇自然不可能改善了。

  “那就让厨娘先用剩余的柴火蒸上几笼馒头吧!”

  大不了接下来大家就啃冷馒头,总能撑到下次月例送来。

  “是。”春月明白主子的意思,这并不是云清宫诸人第一回啃冷馒头,大夥儿应该也习惯了。

  那些懂得力求上进的宫人在幽禁的这两年,早就找了各种管道,托了各种关系,出宫的出宫,调职的调职,留下来的都是些守本分的,自不会抱怨待遇不好。

  傅无双伸手端起微凉的茶盏,春风见状,连忙阻止。“娘娘,这茶水都已经凉了!奴婢让人换一壶热水来……”

  “得了,喝点凉茶又如何?没听春月说厨房里都快没柴火可用了吗?”说着,傅无双啜口凉茶,神色甚是自在。

  两个大宫女交换一眼,也只能表示无奈。

  润过喉后,傅无双搁下茶盏,想了想。“其他人没得烧炭盆取暖,现下都待在何处?”

  “这……”春月难以启齿,没事的人自然是躲自己屋内缩着,有事的人即便再冷,也得忍着僵冻的身子做事。

  傅无双眸光流转,也知春月欲言又止的是什么,轻声一笑。“让他们都来暖阁这里待着吧!”

  春月和春风闻言,交换一眼,虽是为娘娘体恤下人而感动,却也不免担忧。

  “这暖阁也不大,若是满满当当地挤了一群人进来,娘娘看着岂不心烦?”

  “怎么会烦呢?人多热闹啊!吩咐下去,安排几个必要的人手轮班就好,其他人都进来吧!总要熬过这场春雪才好。”

  春雨正拿了药油回来,听见傅无双这番吩咐,倒是没阻止,对另外两个春笑道:“既是主子心善,待我替娘娘揉过脚后,就把娘娘的旨意传下去吧!”

  这旨意一下,云清宫的下人们如蒙大赦,太监和宫女们忙完手上的事,纷纷过来取暖,虽然都只是挤在暖阁门口处,至少也能感受到些许暖意。

  “让他们再进来些啊!”

  虽然主子娘娘这么说,却没几个人敢照做,毕竟宫里的规矩大,他们这些下人平常除非得主子吩咐,可不能肆意近主子的身。

  傅无双看着众人谨小慎微的模样,心内悄悄叹息,面上却扬起笑,点了个年纪尚小、平素个性较为活泼的小太监。

  “小喜子,你过来。”

  小喜子瞪大眼,静嫔娘娘亲自跟他说话呢!他像只猴子似地窜过来,却是规规矩矩地停在几步之外。

  “娘娘有何吩咐?”

  “我听春风说你素来机灵,很会讲故事,这会儿无事,你讲一个给大家听听!”

  小喜子听了先是一愣,接着有些不安地搔搔头皮。

  他那些故事都是些小时候未进宫时听见的市井传闻,平常拿来插科打译交交朋友还行,怎么能在宫里的主子娘娘面前胡说八道呢?

  彷佛看出小喜子的疑虑,傅无双嫣然一笑,温声说道:“你莫怕,无论讲得好不好,本宫都有赏。”

  说着,她朝春风使个眼色,春风会意,笑咪咪地拿来一个装了金锞子的荷包,塞进小喜子手里。

  “小喜子,你就拣那好玩有趣的乡野奇闻说一说吧!娘娘爱听这个。”

  “那好吧!”小喜子想了想,自己从入宫以来被分配到这云清宫里,虽是主位娘娘失了宠,宫门禁闭,可平常也没遭什么大罪,就是吃的用的少了些,娘娘也不曾苛待他们,娘娘自己能吃上一口,他们这些下人就有一口,比起他以前听说的其他宫里那些勾心斗角,在这云清宫里的日子起码舒心多了。

  他生性乐观,也没想着非求上进不可,就这样有一日过一日,快活就好。

  于是他连说带演,就像平常给朋友们吹牛讲故事一样,乐陶陶地讲了几个趣闻奇谭,逗得暖阁内所有人哈哈大笑。

  其中笑得最畅快的就是静嫔娘娘,因她不拘小节,不摆主子的架子,众人听故事听得更开心了,一时都忘了外头还下着纷飞大雪,而暖阁铺的地火龙余温渐退,室内温度慢慢降了下去。

  冷还是冷的,但大夥儿这般不分尊卑,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令人感觉气氛温馨。

  封旭冒雪来到云清宫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让人悄悄开了宫门,也不许几个值守的宫人们通知,领头来到暖阁外,听闻里头笑语频传,不禁凝住了步履,心下五味杂陈。

  这段时日,淮王起兵,朝廷国事纷扰,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今日下了雪,就想起她腿上的伤不知如何了,一时按捺不住,离了景阳宫就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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