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季可蔷 > 如果有来生 >  上一页    下一页


  “干么啊?”蔡雅岚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尴尬。“有这么感动吗?只是一个雪花球啊!”

  可对她而言,这雪花球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一个生日礼物。

  江雪定定心神,收拾过分沸腾的情绪,她扬起头,对好友灿烂一笑,那笑颜如春花盛开,风情无限。

  蔡雅岚看傻了,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吼,你今天真的怪怪的耶!我被你弄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江雪一凛,她的确有点太激动了。

  想着,她敛了笑颜,拨了拨乱发,坐正身子,神情转为认真而肃穆。“蔡小岚,有件事要麻烦你帮我。”

  “什么事?”蔡雅岚好奇。

  “就今天晚上的庆生宴,我要失踪一下。”

  “嗄?!”

  雨,不停地下。

  傅明泽拖着疲乏的步履走在路上,身旁伴着一只流浪狗,他看着阴雨绵绵的天空,看着前方仿佛延伸到宇宙尽头的道路,怔了怔,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阵咳,咳得他胸口闷痛,咳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咳得他对自己的未来更加不抱希望。

  又饿,又冷,又生了病,前途茫茫。

  他大概快死了吧!

  死了也好。他嘲讽地扯了扯唇,捂着几乎喘不过气的胸口,慢慢蹲坐下来。

  身旁的流浪狗倚着他的腿,呜呜地叫,望着他的眼珠隐隐带着乞怜。

  “对不起啊,灰灰。”他粗喘着低语,摸了摸狗狗脏兮兮的头。“不该让你跟着我的。”

  跟着他没饭吃,只能翻垃圾桶里的残羹剩肴;没地方睡,只能将就盖着报纸睡在路边。

  “希望能找到愿意收留你的人。”他喃喃说道,又替狗狗顺了顺纠结的毛。“唉,能帮你洗个澡多好!”

  狗狗需要洗澡,他也需要,连他自己都觉得身上发臭发霉了,难怪每个路过的行人都对他投以嫌恶的眼光。

  他习惯了。

  十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失踪,他被接到社会局安置,跟着被送到寄养家庭,过的就是到处惹人嫌的生活,养父不如意时便打骂他,养母只当他是家里多的一个劳动力,两个姐姐拿他当佣人使唤。

  他们都不喜欢他。

  就连在学校,他也是同学们欺负的对象,因为他穿的制服不合身,还总是缝缝补补,又从来不交营养午餐费。

  偏偏他很聪明,功课很好,不需要什么时间温习,轻轻松松便能考一百分,导师因而对他有几分怜惜,自愿帮他交餐费,偶尔也训斥同学不该排挤他,结果惹来同学们更厌恨他,骂他爱装可怜打小报告。

  原本他也想就这么忍气吞声过下去,直到自己长大了,真正能独立自主的那天便潇洒地离开。

  哪知道某天他放学回到寄养家庭,意外撞见养父意图性侵自己亲生女儿,他发狠救了那个姐姐,不仅遭到养父当场毒打一顿,后来闹到警局,姐姐竟反过来帮着养父控告他施暴。

  社会局的志工赶来探视,为了继续领取每个月的寄养费,养父装出慈父的姿态对志工表示自己愿意原谅他,志工叔叔还好生劝导他一番,教他不要因为自己被亲生母亲遗弃就愤世嫉俗,养父养母如此疼惜他,他应当好好孝顺长辈。

  他听了不禁笑了,笑声震动了警局,养父和姐姐都骂他疯了。

  疯的人到底是谁?他愈笑愈夸张。这真是个荒谬的世间!

  他决定离家出走,默默地存钱省干粮,衣服也收拾了几件,就在小学毕业典礼那天,他在书包里装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踏上不归路——

  真是个傻瓜!

  傅明泽双手环抱阵阵发冷的身躯,默默嘲讽自己。

  一个十三岁不到的男孩竟妄想自己能在这残酷的社会上自立自强,他才出走没几天,钱就被抢了,衣物被偷了,还差点被打断腿,卖到乞丐集团,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因饥寒交迫生了病。

  人生,真没意思!

  他一步一踉地,慢慢走向山脚下一间废弃的农舍,这是两天前他和灰灰一起发现的,虽是外表残破不堪,屋瓦也缺了好几块,但勉强能遮风挡雨,给他这种流浪儿住正好。

  来到门口,灰灰仿佛察觉到什么异样,鼻头嗅了嗅,随即喉间也发出呜呜呜的低吼。

  傅明泽听得出来,这是灰灰表达警戒的吠声。

  难道里面有人?他神智一凛,忙用食指抵住唇,示意灰灰噤声,接着一人一狗,小心翼翼地踏进屋内。

  这屋子废弃多年,自然没有接电,可此时却点着一盏露营灯,照亮屋内。

  一个小女孩蜷缩坐在角落,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嘴里也塞着一条手帕。

  傅明泽惊异地打量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女生,她长得很漂亮,清清秀秀的一张脸,颊色润泽粉红,宛如春天开在枝头的樱花。

  她绑着双马尾,发尾俏皮地晃荡着,身上穿着蕾丝洋装,虽是狼狈地蜷坐在地,整个人依然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

  他望着她,忽然想起一个多年未见的女孩——

  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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