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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所以他也听见方才的对话了?

  春雪警觉地绷紧身子,戒备地望着他,他却不看她,只是温柔地看着沈意诗。

  “意诗,你还好吧?”

  “唯哥哥!”沈意诗泪眼婆娑地偎进他怀里。

  他拥抱她,大手拍抚她颤抖的背,安慰她。“别哭了,你也知道董事长就是那脾气,嘴上不饶人的。”

  “可是外公……真的很过分,他以为我只贪图他的财产吗?”沈意诗呜咽地埋怨。“他这样让我好伤心……”

  “我知道,嘘,别哭了。”

  “唯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冷静?明明最有资格继承这个家和公司的人是你啊!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被那个女人抢走了!”沈意诗将矛头指向春雪。

  她僵硬地凝立,而杜唯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她看不出那墨深的眼潭,藏的是什么样的思绪。

  他怨她吗?

  “别哭了,我送你回房间,嗯?”

  “好。”

  表兄妹俩相互依偎着,淡出春雪的视界。

  她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直到一颗心安静地碎成两半。

  数日后,趁着公司午休时间,春雪利用街角的公共电话与某人密谈。

  “我请你帮忙的事,怎么样了?”

  “你猜得没错,那个男人昨天真的来水果摊找我了!”线路另一端,传来妇人兴奋的嗓音。

  “那你怎么说?”

  “就照你吩咐的啊!我跟他说我们是五年前认识的,那时候你从日本离家出走来台湾,跑到我工作的民宿来住,我们常常会聊天,后来你家人发生车祸,你就回日本去了。”

  “嗯,这样就好。”她涩涩地低语。“谢谢你了。”

  “不过海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妇人好奇地问。“那男人好像以为你是日本人,叫什么……呃,雨宫春雪?”

  “那不重要。”她语气冷淡。“总之你把水果摊收了,以后不要在那里出现了,别让他有机会找到你。”

  “知道了啦!”妇人呵呵笑。“你都给了我五十万的支票,我能不帮你把事情办妥吗?放心,我明天就走了,也顺便甩掉那个整天只会找我要钱的烂男人。”

  “你打算去哪里?”

  “我有个朋友在上海开餐厅,我老早就想过去找他合伙了。”

  “那个朋友,是男的吗?”

  “呵呵,还是你最懂我啊!”

  果然如此。春雪嘲讽地勾唇,顿了顿,又问:“你真的会离开吧?你该不会……又一次背叛我?”

  “背叛你?!哎,海琳,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呢?”妇人夸张地嚷嚷。“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了?”

  没有吗?

  她无声地冷笑。“五岁那年,你把我丢在邻居家,说过两天就会来接我,结果我等了大半年。七岁那年,你说新爸爸会很疼我,结果他每天都对我又打又骂。十二岁那年,你把我的扑满打破了去买你的新衣服,那是我帮同学跑腿打杂,一块钱一块钱存了好多年才存下来的心血结晶。十四岁那年,你向我保证绝不会勾引我的班导师,结果他来做家庭访问时,你跟他上床。还有……”

  “别说了!海琳,你别再说了!”妇人连声求饶。“我错了,我不好,这次不会了,你放心,这次我一定闪得远远的,不会妨碍你。”

  最好是。“既然这样,那就祝你跟那个男人……过得幸福。”

  “你也一样,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女人啊,靠自己都没用,终究还是得依靠男人……”

  “我要挂断了。”她打断妇人的碎碎念。

  “你不爱听这些?啧,看你现在混得应该也挺不错的,老娘我就不啰嗦了,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掰!”

  妇人果断地挂电话,果断地没有一丝不舍。

  反倒是春雪,依然怔忡地执着话筒,好片刻,才轻轻挂上。

  她离开公共电话亭,漫步于街头,走过一扇又一扇玻璃橱窗,偶尔停下来,盯着橱窗内的摆设发呆。

  她并非想购物,只想排遣心头那理不清的愁绪,她抢在杜唯之前成功掩饰自己的秘密,这场心机斗争,她算是棋先一着,但她毫无欣喜之情。

  为什么?

  她茫然地凝视橱窗,透明的玻璃,反照出她凝冰的容颜,那是一张没表情的脸,冷漠而疏离,就好像她不关心这世上的一切。

  但她,真的不关心吗?不在乎吗?

  她能够就这样夺去原该属于那男人的所有,而不感到一丝歉疚?

  她能够做到如此狠心决绝的地步吗?

  你不可以同情他!

  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形影,脑海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别忘了这辈子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你要往上爬,爬得愈高愈好,绝不能让那男人妨碍你。

  他很可怜,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身世,那又如何?

  你的童年不比他幸福,你同样也隐瞒着悲惨的过去。

  不可以同情他,绝对、绝对不可以心软,你没有对人心软的资格……

  “李海琳。”她沙哑地,毫无感情地唤着这个名。“千万、千万不要忘了你是什么样的女人。”

  天使或许会因为折翼而堕落,但魔女永远乔装不了天使。

  她是魔女,从十七岁那年,她决定放弃李海琳这名字,就注定了她这辈子只能成为黑暗的魔女。

  她是魔女,魔女不必假装自己是有良心的天使,她没有良心,那东西只是累赘。

  是错觉吗?她似乎看见玻璃橱窗上,自己全身上下逐渐染成黑色,背脊长出一双邪恶的羽翼。

  好荒谬,好可笑!

  她看着自己,忽地笑了,无声的、嘲谑的笑,无情地切开她的唇……

  “你在干嘛?”

  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一个男人的声嗓从降下的车窗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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