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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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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杜唯的兴致也来了,没想到能在此遇到雨宫家的老邻居,他很好奇春雪小时候是怎样一个女孩。 老妇彷佛也很想找人说话,热情地提议。“年轻人,我老了,现在眼睛几乎看不见了,你扶我到附近的凉亭坐坐吧!我们聊聊。” “好啊!” 她曾经想卖掉这栋房子的。 杜唯离开后,春雪独自在屋内梭巡一圈,抚摸每个蒙尘的家具。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可能卖不了多少钱,但总是一笔收入,能供她读书生活。 但想归想,她始终没法处理掉这间老房子,因为这屋里,藏着太多珍贵的回忆,每一片来自过去的吉光片羽,都彷佛仍在这屋内飞舞。 曾经装满无数欢声笑语的地方,她怎么能卖掉呢? “如果我卖了,他们肯定会怪我的。”春雪喃喃絮语,在橱柜里找到一只花瓶,洗干净了,插上事先买来的鲜花,然后来到供桌前。 雨宫夫妇的骨灰坛就供在桌上,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年轻的夫妇俩抱着才五岁大的小女儿,在盛开的樱花树下笑得好灿烂。 这是春雪所能找到的,最令她感到幸福的照片。 她将花瓶放好,在供桌前跪下,双手合十默祷,想起前两天的深夜,天空降下的春雪,她心弦蓦地一紧,泪光莹莹。 “对不起,爸、妈,我知道我不配当你们的女儿,更不可能是春天里那场纯洁的雪。” 她不是春雪,早在多年前,她便失去了少女的纯真。 她的心是污秽的,就像这屋里的家具,蒙了尘。 “对不起,对不起……”她语音破碎地道歉,一遍又一遍,直到双腿跪麻了,才扶着桌边,踉跄起身。 她来到卧房,从衣柜里取出一个雕工细致的木制盒子,打开盒盖,里头搁着各式女孩玩意儿,项链、发饰、水晶玩偶,以及一迭用宝蓝色缎带束着的信。 这些信都是同一个人写来的,简朴的白色信纸上,排列着一个个端正的中文字。 信里,偶尔会夹着花叶做的干燥书签、几张彩色糖果纸、蜡笔绘的画,还有一张泛黄的相片。 春雪抽出相片,怔怔地看着,相片上是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女,眉目清秀,樱唇含着腼腆的笑。 “海琳。”她轻轻唤着。“李海琳啊。” 出神片刻,春雪捧起木盒,翩然来到窗边,窗台上立着一个空瓦盆,她点燃火柴,烧融相片一角,跟着丢进瓦盆里。 相片烧了,书签烧了,蜡笔画烧了,那一迭信也烧了,她将木盒里所有珍藏的宝贝,烧得干干净净。 她木然看着那一片片在火焰中烧融的回忆,良久,沙哑地扬嗓。“对不起,因为我想忘了关于你的一切……” 火光熊熊,映亮春雪凝雾的瞳眸,忽地,一阵风吹来,卷飞几片焦灰的残纸,在空中,无声地飘荡。 “……你都不晓得她小时候多调皮呢!又是爬树、又是游泳的,比男生还野!” 老妇滔滔不绝,诉说着春雪儿时趣事。 杜唯津津有味地听着,老妇口中那个男孩子气的雨宫春雪,是他难以想象的,和现在的她对比,他实在捉摸不到那样的形象。 “有一年冬天下暴风雪,雪积得很厚,她还让我家的狗替她拉雪橇,玩得可乐了,哪晓得乐极生悲,雪橇翻了,她的门牙断了一颗,腿也差点摔断。” “真的吗?”杜唯好笑。“那后来呢?她没事吧?” “就去补了门牙,然后被禁足整整一个月。” “呵呵~~”杜唯朗声笑了。 老妇也笑得合不拢嘴,但不一会儿,面色忽然凝重,长叹口气。“自从她爸妈在台湾出车祸去世,她回来后彷佛变了一个人,不但不肯开口跟任何人讲话,还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是因为双亲去世打击太大吧?” “不只是那样,我总觉得还有别的地方也怪怪的……”老妇压低嗓音,凑近杜唯,像要分享什么秘密似的。 可惜她还来不及开口,一道冰冽的声嗓抢先落下。“你在干嘛?” 杜唯一震,转过头,春雪不知何时来到凉亭附近,远远地望着两人。 他微笑。“春雪,你来了啊。” “春雪?”老妇听他唤这名字,脸也跟着转向声音的来处,春雪却像是有意避开老妇的注目,别过头。“春雪!是我啊,村上婶婶,还记得吗?” 老妇看不到她冷淡的反应,只是亲热地堆着笑。 “村上婶婶。”她低声打招呼,语气礼貌而疏离。 “好久不见了,春雪,这几年你都到哪儿去了?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 “要不到村上婶婶家坐坐吧!”老妇邀约。“我请我家媳妇做点家乡料理给你们吃。” “不用了。”春雪急忙摇头。“我们还有事,得马上离开了。” “这么快就走?”老妇错愕。“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的……” “是这样的,婆婆,”杜唯看出春雪的局促,机灵地替她解围。“我们订了中午的飞机,得早点赶去机场。” “这样啊。”老妇不免感到遗憾。 “谢谢你跟我聊那么多,村上婶婶。”杜唯对老妇笑道。“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过来看你。” “一定要来啊!春雪,你要保重,有空常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邻居,大家都很想你呢!” “是,那我走了,再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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