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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别在我面前虚情假意地说谎,我知道你们女人都一个样!”社长忽地激动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你跟我老婆、女儿都一样!她们在家里都把我当废物!恨不得我天天加班不要回家,一见到我就讨厌,我女儿还不准我洗她用过的洗澡水……混账!我是她老爸耶,她把我当街边行乞的流浪汉!”

  这人疯了,他喝醉了,根本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春雪心跳加剧,一股惧意横梗于胸臆,她必须逃,否则不晓得这老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开始挣扎,可他虽然上了年纪,力气仍是大得很,双手紧拽着她。

  “你放开我……”

  他不但没放开,反倒更靠近她,濡湿的嘴在她耳边,如蛇吐信。“最近我老婆吵着跟我离婚,我知道,她想从我身上挖赡养费,想分走我大部分的财产,我呸!以为我是傻子吗?我才不会如她的意!不过春雪,只要你肯答应跟着我,我随时可以跟那个黄脸婆离婚,我名下还有几笔祖传的土地,那黄脸婆不晓得的……春雪,你就跟了我吧!”

  说着,他张嘴便想亲她脸颊,混浊着酒气与口臭的味道,教春雪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无法再忍受了,就算这人是社长、是她的老板,就算她每个月都必须从他手中领薪水,她也受不了了。

  “你放、开、我!”她凝聚全身所有的力气用力推开他,狠狠甩他一巴掌。

  他没料到她胆敢打他,整个人惊住,而她趁这短暂的瞬间急急奔到门前,转开锁。

  “雨宫春雪!你敢出去就别再回来,以后不准你再踏进公司一步!”社长暴怒地威胁。

  意思是他要开除她吗?

  春雪颤着手,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在怕什么?

  为何身子会抖得这么厉害?

  不错,天气是冷,地面还铺着昨夜的积雪,走在路上,像走在北极的冻原。

  但她穿得很暖啊,厚厚的毛线外套、厚厚的毛袜,以及一双坚实的短靴——不该觉得冷的,她没理由感到寒冷,更没理由……害怕。

  春雪,你就跟了我吧!

  脑海忽地响起社长淫邪的嗓音,鼻尖彷佛又嗅到那浓浊恶心的气息,春雪胸口一紧,心脏怦怦地跳。

  即便再如何不愿对自己承认,她确实是害怕的,真的很怕。

  她怕那男人,怕他靠近自己,怕他明明外表苍老却不知哪儿来的凶猛力气狠拽住她。

  漂亮的女人容易勾起男人的兽性,她很清楚这点,她唯一料想不到的,是自己竟会感到如此恐惧……

  “小姐,你的东西掉了!”某个路人唤住她。

  是男性的嗓音。

  她直觉想逃,走得更快、更仓皇,不料那人却锲而不舍地追上来。

  “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吧?”

  他从她身后绕过来,挡在她面前。

  她牙关不争气地打颤。“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你的东西吧?”男人举起一方纸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眨眨眼,视线有片刻对不准焦点,然后她才渐渐认清那是装着杜唯那条围巾的纸袋。

  什么时候掉的?

  她惶然接过纸袋。“是我的没错,谢……谢谢你。”

  “不客气。”那男人笑了笑,眯细的眼眸打量她。“小姐,你看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我没事。”她回避男人关怀的目光,侧身便走。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止很没礼貌,不够落落大方,但她的心韵跳得太快了,乱不成调,她没把握能对着陌生男子强装冷静。

  她只想逃。

  许是心情太慌张,她无暇分神注意地面,一个不小心踩上一块结冰处,鞋底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倒。

  她倒在雪地上,苍白的脸颊埋进残雪里,湿湿冷冷,寒意透过肌肤渗进骨髓。

  真糟糕,真惨!

  她在短短时间内遭到上司性骚扰、被公司开除,然后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跌个狗吃屎。

  也太凄凉、太倒霉了吧!

  心口刺痛着,眼眸也刺痛着,她静静地趴在雪里,一动也不动。

  这种事情还要发生多少次?这样的境遇还要折磨她多久?

  十七岁那年,她对自己发誓,以后她再也不过那种惶恐不安的日子了,再也不过那种低下的生活,被其他人轻贱侮辱。

  她发誓要往上爬,爬到她所能爬到的最高点,她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足够她衣食无虞,永远不必在梦里挨饿受冻。

  她要钱,要往上爬……

  “你还好吧?”一道温煦的嗓音在她上方扬起。

  她抬起冰冷的脸,羽睫上凝着晶莹剔透的雪珠。

  “你没事吧?”他说着流畅动听的华语,声调低沉,醇厚如酒。

  是杜唯。

  又是他,又是他在她最惊慌无助的时候,找到了她。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彷佛看出她的疑问,温润地笑。“我到你公司找你,他们说你辞职了。”说着,他朝她伸出手。

  一只看来厚实温暖的大手。

  她怔怔地看着,没反应,他主动握住她柔软的玉手,拉她起身,用双手拍去沾在她身上的雪。

  “你辞职,是因为决定跟我一起回台湾了吗?”

  她没回答,捡起落在地上的纸袋。“这个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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