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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路柏琛涩涩苦笑,右手扬起,有股冲动想抚摸妻子的颊,终究还是颓然落下。

  “你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一定要按时吃饭,晚上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你感冒才刚好,很容易又着凉,知道吗?”

  “我知道。”她哑声应道,嗓音似是哽咽。“你也……一样。”

  他牵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站起来,然后,凝聚全身所有的意志力,放开她。

  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口一阵阵地急遽收缩,她强忍住那痛。

  “柏琛,你为什么还要退选?你如果怕离婚的消息影响你竞选,我们可以暂时不公开啊,只要让……只要让她知道就好。你还是可以继续参选。”

  “现在问题不是她。”他悠悠地扬声。

  “那是什么?”

  是你跟我,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谎言。

  他深深地望她。“我打算开一间小型的律师事务所。”

  “你要执业?”

  “嗯。”他淡淡地、自嘲地扯唇。“幸好我还有一张律师执照。”

  她无语,凝睇他的眼潭蕴着三分不解,更有七分哀伤。

  他胸口揪住,忽地没勇气再看她,旋过身,背对那凄清如秋水的眼神。

  “有件事你说错了,恬雨。”

  “什么事?”

  “我不是大鹏鸟。”

  他不是大鹏鸟,只是一面自以为是的风筝,失去她的牵引,他根本不能在天上翱翔,只会——

  堕落。

  “所以,你们暂时分居了?”卫襄问。

  “嗯。”路柏琛黯然。“现在的我没资格求她回到我身边。”

  这晚,两个男人又来到这家经常光顾的Lounge Bar,拣了靠角落的隐密之处,开了一瓶威士忌,慢慢地喝。

  听罢好友叙述他和妻子协议分居的始末,卫襄感觉自己一颗心沈甸甸的,当然,路柏琛比他更消沈。

  “没想到原来殷恬雨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他低语,握起酒瓶,再帮好友斟一杯酒。

  路柏琛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喝,饮下一大口苦酒,才幽幽地开口。“你之前说的没错,恬雨的确会假装。”

  “那也难怪,她毕竟是出身于那种上流家庭。”

  “不,她是被我逼着学会的。”路柏琛涩涩地反驳。

  卫襄讶然扬眉。“什么意思?”

  “因为她太爱我了。”路柏琛沈郁地盯着酒杯。“所以才学着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思,学着在我面前演戏。她以前是不擅长说谎的,只要说一点点谎就会脸红,是因为我,她才学会的。”

  他摊开双手,眼神空白地瞪着。

  “是我自己亲手,一点一点剥去她对我的信任,是我让她不能再天真,是我的错!”言语如刃,残忍地自戕。“这么多年来,我一心想保护恬雨活在她相信的那个神话世界,结果我却是那个亲手毁去的人,多可笑!”

  卫襄皱眉,想安慰好友,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听见路柏琛一声自嘲的讽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忽然转过头,深眸奇诡地闪烁着。“现在仔细想想,我或许不曾对她说过什么谎,至少,没有她和我自己以为的那么多。”

  卫襄注视好友,良久,一声叹息。“柏琛,你是不是爱上殷恬雨了?”

  路柏琛微微牵动嘴角,笑意不及眉宇。“我本来以为,我对相思那种迷恋的感觉可能是爱,后来才发现,那其实更接近一种征服欲。”

  “征服欲?”

  “我想征服她,因为她是那种桀惊不驯的女人,她不轻易臣服于男人,对男人来说,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挑战。”

  “所以你把她当成挑战了?”

  “是。可我现在明白了,爱,并不是征服。”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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