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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怪不得她昨天会独自在外头逛到深夜才回家了,想必心里受了重大打击。

  思及此,陆英麒禁不住有些着急,连忙接过便当袋。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秘书离开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双层便当盒,里头的菜色有些发酸了,但他认得出来,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菜。

  这是给他的便当没错,真的是可云送来的?

  陆英麒惘然,没想到妻子竟会专程送便当给他,他近日待她那般冷漠,想必她是有意藉此讨好他,修补彼此的关系。

  可他却在无意之间,又重重伤了她……

  陆英麒咬牙,看看手表,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了,反正没事,今天索性早点走吧!

  意念既定,他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家,路上经过一间花店,还买了一束漂亮的玫瑰。

  这该是她这辈子初次收到男人送的花吧!如果告诉她,在这里送花是男人追求女人必备的礼仪,她会不会很羡慕?

  陆英麒微笑寻思,他很喜欢看妻子在学习关于这个世界的新知时,那目瞪口呆、满是惊奇的表情,很呆,却也很可爱。

  她总是以和现代人完全不同的崭新视角看周遭的一切,而那同时也令他眼睛一亮,发现许多自己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怎么会忘了呢?

  陆英麒握紧方向盘,责备自己,带她去蜜月旅行的那几天,自己不是过得很快乐、很开心吗?为何会忘了当时的欢喜?

  为何会忘了,她是能够牵动他心弦的女人……

  “可云,可云!”

  一进家门,陆英麒便急着找人,但屋内空无人影,谁也不在。

  都却去哪儿了呢?

  他正莫名时,玄关传来声响,是母亲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周秀芝看见儿子,吓一跳。

  “我还以为你会加班。”

  “今天不加班,没应酬。”他匆忙解释。

  “对了,妈,可云呢?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

  周秀芝闻言,脸色乍白,全身瞬间僵凝。

  “你怎么了?妈,不舒服吗?”

  “不是不舒服。”周秀芝喃喃,犹豫不决地凝望他。

  陆英麒察觉母亲的异样,心神一凛。

  “该不会是……可云出事了吧?”他上前“她怎么了?妈,你快告诉我啊!”

  周秀芝吞口水,勉强扬笑。

  “你放心,她没出事,她很好。”

  陆英麒刚松口气,母亲的下一句话却犹如晴天霹雳,当空击落。

  “她只是离开了而已。”

  他震住,不敢相信地瞪视母亲,良久,才沙哑地扬嗓。

  “离开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

  “你先别紧张,听我说,英麒,冷静听我说。”周秀芝握住儿子臂膀,柔声道。

  “妈想了很久,觉得这女孩还是不适合你,她配不上你,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她,这阵子也都跟她分房睡,你只是因为已经娶了她才不得不对她负责,对吧?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其实你们根本没去办结婚登记,这个婚姻根本不成立……”

  “谁说这个婚姻不成立?”陆英麒愕然打断母亲。

  “我跟可云明明在亲友面前公证结婚了!”

  “可是你们没去户政事务所办登记啊!差这最后一道手续,就不算正式结婚。”

  “所以呢?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英麒心跳如擂鼓,有股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让她签了离婚协议书,给了她一百万,让她回越南去了。”

  陆英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你让她签了离婚协议书?”

  “是。”

  “给她一百万?”

  “对”

  “让她回越南?”

  “嗯。”

  “你疯了!”陆英麒蓦地嘶声狂吼,惊得周秀芝整个人冻在原地,差点被吓傻了。

  “儿子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妈也是为你好……”

  “别说你为我好!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让她就那样一个人走了?你晓不晓得她根本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她一个人活不下去的!她会死的!”

  “哪有……哪有这么严重啊?我给了她钱,她只要买机票回越南……”

  “她哪里也回不去!你不懂,她在这个世界除了我们家,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怎么会呢?她又不是没有娘家……”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她!”

  “儿子,儿子,你别去啊!事到如今,你把她找回来干嘛呢?你又不爱她……”

  “谁说我不爱?!”

  这句愤怒的咆哮出口,震动了周秀芝,也震动了陆英麒自己。

  周秀芝傻傻地望着儿子,许久,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儿子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啊,他在说什么?

  陆英麒呆怔,心乱如麻。

  天地悠悠,她该何去何从?

  夜色苍茫的街头,窗外霓虹灯光闪烁,宋可云眯着眼,看着那五彩缤纷的色彩,这是个花花世界,千变万化的世界。

  这世界,没有她容身之地。

  越南?那里根本不是她的家乡,在那里,没有人等她回去。

  她只能流浪在台湾,在这个有点熟悉却依然十分陌生的地方,她搭上高铁,恍惚地坐了几个来回,从台南到台北,再从台北回台南。

  她在车上想心事,想着自己该在何处落脚,想着她那无缘的“前夫”知道她离去了,是否会有一丝丝牵挂?

  他会担心她吗?至少有一点点也好,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思念着自己,让她感到不那么孤单。

  想着,想着,她哭了,泪水纷纷,犹如断线的珍珠,虽然她哭得极压抑,只是细微的哽咽,但车上乘客仍是有人发现了,惊愕地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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