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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尽情的纵欲后,残留的不是满足,只有更深的空虚。

  方楚楚站在浴室的莲蓬头下,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全身,她肌肤仍敏感着,腿间仍有隐约的酸疼。

  生理上,她似乎是得到满足了,高潮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几乎淹没她,但心房却是一片荒芜,如寒冬的雪原。

  她仰起脸,水滴直坠,如流星陨落,烧融着她,眼眸因此强烈刺痛,她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够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段日子,她感觉自己像一尊金色塑像,表面金光璀灿,其实身上的金箔正一片片剥落,露出残旧的青铜。

  她正在消磨,一分一分地失去自己。

  够了!

  方楚楚关紧水龙头,穿上浴袍,拿吹风机吹乾发后,回房更衣。

  她选了一件深蓝色的洋装,恰衬她忧郁的心情,接着对镜理妆,将长发梳得透亮,扎成马尾,戴上耳环。

  来到客厅时,韩非己经坐在餐桌前了,桌上摆着简单的培根蛋三明治,两盅水果优格,显然是他亲手做的,空气中朝着浓郁的咖啡香。

  他看见她,举起手中的咖啡杯。

  “要来一杯吗?”

  她摇头,倚在墙边。

  “我做了三明治跟优格。”他说。

  “嗯。”她轻轻地应。

  见她依然凝定原地不动,他警觉到不对劲,剑眉收拢。

  “你有话跟我说吗?”

  她点头。

  “什么话?你说吧。”

  她深呼吸,悄悄捏了捏手心。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从这个婚姻里得到什么?”

  他没料到她会忽然这么问,神色乍变,她注视着他,努力分辨他忽明忽灭的眸光意味着什么。

  可惜她参不透。

  “你不回答我吗?”她追问。

  他凛然不语,绷着脸喝咖啡。

  他果然不肯回答。

  也罢!方楚楚幽幽叹息。

  “不管你到底想藉着这个婚姻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想跟你说,目前我还不想跟你离婚。”

  他震了震,望向她。

  “我不想让我爸担心。”她坦率地解释。

  “所以如果你打算在人前维持我们婚姻幸福的假象,就这么做吧!可是……”

  “可是什么?”

  她垂敛眸,羽睫如受惊的小鸟,轻颤不止。

  “在我们私下独处的时候,能不能请你放过我?我承认自己还爱着你,我也承认如果你要我,我很难抗拒,可是……我真的不要了。”

  她嗓音低细,如泣如诉,如一首哀婉的悲歌。

  他缓缓放下咖啡杯,忽地觉得喉间涌上苦涩的味道,全然失去了胄口。

  他静静地听她说。

  “我不是田晓云,你懂吗?就算我身上装着她的心,就算我这颗心残留着她的部分记亿,我也不是她,永远都不会是她!”她愈说愈激动,声调逐渐高亢。

  他沉默地凝视她。

  她容色雪白,明眸似是噙泪。

  “所以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别让我愈陷愈深,就到此为止吧!我会把对你的感情一点一滴地收回来,总有一天会全部收回来的……你饶过我吧!”

  要他饶过她?

  “算我求你,韩非,我方楚楚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就当……我求你。”

  她哭了吗?肯定是哭了吧,否则这声音不会带着哽咽。

  可她即便如此哀伤地求着一个人,面上的表情还是倔强的,背脊不服输地挺直,丝毫不示弱。

  “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她轻轻地问。

  “听懂了。”他收凛下颔。

  她微微一笑,惨澹的、自嘲的微笑。

  “那你肯答应我吗?”

  他咬牙不吭声。

  她的心沉下,眼神空洞。

  “你答不答应我,我都会这样做的,我会把对你的爱收回来。”

  语落,她盈盈举步。

  “你去哪儿?”他追问。

  “去上班。”

  她头也不回,就那样朝然离去,如一缕游魂。

  而他的胸口倏地被某种阴暗的藤蔓缠住,差点不能呼吸。

  他恍惚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拇指,那里,细细地切开一道口,涂抹了液态OK绷。很奇怪,每当他想为她做点什么时,总会笨拙地做不好,那次趁夜偷偷削苹果给她时也是这样。

  想着,韩非不禁涩涩地苦笑。

  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好像会失去她。

  朦胧却又清晰的预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

  “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一小时后,方楚楚来到秦光皓的工作室,他将她迎进屋里,仔细端详她,面露关怀。

  “干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没关系,我己经好多了,整天躺在家里也不好,动一动才有精神。”她笑笑,故作轻快地扬嗓。

  “学长,我口渴了,给我一杯饮料吧!”

  “想喝咖啡还是茶?”

  “咖啡。”

  “好,我煮给你喝。”

  方楚楚看着秦光皓煮咖啡,思绪朦胧,他察觉到了,奇怪地瞥她一眼。

  “怎么了?发什么呆?”

  她急忙凛神,“没事。”

  “该不会跟你老公吵架了吧?”他问得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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