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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真能如此无怨无悔地爱一个人吗?

  “其实我以前也怨过的。”林如月云淡风轻地笑笑。

  “但后来我想通了,如果这是他的责任、他的选择,我接受。”

  “是因为我吗?”因为父亲不忍伤害她这个女儿,怕刺激她心脏病发作,两人才一直维持这种地下关系吧。

  “不关你的事。”林如月温声说道。

  明明就是因为她。

  方楚楚难过地想,胸臆翻腾着一胶酸涩。

  “阿姨,你跟我爸结婚吧!我来替你们筹办婚礼。”

  林如月久久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沙哑地扬嗓。

  “唉,我跟你爸都这把年纪了,特地办什么婚礼也挺可笑的,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都习惯了。”

  “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们,快去准备你的晚餐吧!你老公快回家了不是吗?”

  “嗯,那我们周末再见。”

  她挂电话,泪水滴落汤锅里,为滋味浓郁的鲜汤再添了一分咸,那是,谁也尝不出来的惆怅。

  吃过晚餐后,他便藉口说要看明天手术的资料,把自己关进书房了。

  留下她独自面对餐桌的残局。

  他就连喝杯茶陪她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不给吗?

  方楚楚怔怔地寻思,怔怔地起身收拾碗盘,她可以肯定,当他回到家时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他的表情是感动的,看着她的眼神温润如水。

  他坐下来,将她做的每道菜都吃了,问他好不好吃?他也是默默点头。

  但仅此而己。

  他并未因为这桌料理称赞她的努力,也不给她一个真心的笑容。

  纵使她再迟钝,也不得不对自己承认,结束蜜月假期回台湾后,他变了,对她一直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蜜月时的柔情密意都化为云烟。

  他没有苛待她,跟他说话也会接口,但就是这样了,他不会主动跟她攀谈,不像蜜月时分分秒秒用饥渴的视线缠着她,他也不跟她做爱了,上床后顶多给她一个轻柔的拥抱,便翻身睡去。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他忙、他累,医院的工作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才会冷落了夫妻床第之欢。

  但内心深处她其实明白,不是这样。

  从他坦白告诉她田晓云己死那一刻起,两人脆弱如薄冰的关系便裂了,就算目前还只是一道细细的缝,只要继续施压,有一天会碎得干干净净。

  她当然不敢再去施压。

  “方楚楚,你是胆小鬼。”她嘲笑自己,以一种最冷淡漠然的口吻。

  她戴着平静的面具,洗了碗盘,一个个擦干,搁回碗架,将没吃完的菜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

  餐桌跟流理台都用抹布擦得亮晶晶,一尘不染。

  她尽量拖时间,慢慢地做所有的事,清理完厨房,又去泡了个玫瑰香氛浴。

  待她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己是两小时后。

  她又回到厨房,很慢很慢地煮了壶香浓的奶茶,将煮好的奶茶斟入茶壶,和精致漂亮的瓷杯一起放上托盘,然后捧着托盘来到书房门前。

  分出一只手,轻轻叩响门靡,无人回应。

  她等了一会儿,旋开门把。

  “非,我泡了奶茶。”

  低柔的声嗓犹如微风,很快地消逸于夜色当中,她眨眨眼,看见书桌上摊放着一叠文件与资料,可他不见人影。

  她困惑地流转眸光,这才发现他睡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沙发的长度不够容纳他一双长腿,以一种迷人的姿势单腿屈起。

  他略显窘迫地躺着,双眸紧闭,墨密的睫毛好看地蜷伏,鼻间吐着规律的气息。

  她不声不响地放下托盘,倾身俯望他。

  他睡颜安宁,方唇微启,带点孩子般的稚气,一手不安分地搁在椅背,另一手往下垂坠至地。

  怎么有人能睡得如此放肆又如此可爱呢?

  夜凉如水,她担心他感冒,想唤醒他回卧房睡,但转念又犹豫,悄悄拿来一床薄毯,盖在他身上。

  她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却仍是惊醒了他,掀开眼帘,墨深的眼潭映照她离他很近的容颜。

  她心跳乍停,尴尬地弯弯唇。

  “抱歉,我没想吵醒你。”

  他默然不语,依然用那双她参不透的眼盯着她。

  她勉强扬笑,“我只是想帮你盖被子而己,你……继续睡吧!今天在医院忙了一天,明天还要帮病人开刀,你一定累了,我不吵你。”

  语落,她转身就要离开,甚至不打算邀请他回房。

  因为她猜想,他八成会找个理由推托,她不想将场面搞得难堪。

  她忽然想起什么,停步回头。

  “对了,我煮了奶茶,你如果想喝……”

  一只大手突如其来地擒住她手腕,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己经被他拉进怀里,上半身压在他身上。

  她吓一跳,心韵评然加速。

  “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双手定住她,不许她挣扎。

  “楚楚。”

  他唤她,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令她没来由地酥麻。

  “干么?”

  “我不想喝奶茶。”

  “那你、想喝什么?我去帮你泡。”

  大手拨弄她秀发,那粗砺的掌肤彷佛在按摩她的头皮,一道电流倏地由头顶窜下,直抵她蜷曲的脚趾。

  他在干么?

  她想问他,言语却梗在喉咙,就在她心乱如麻时,他忽地按压她后颈,不由分说地亲吻她的唇。

  他吻得很急,迅速加深,一点也不从容,好似怕机会稍纵即逝。

  可他为何要急呢?

  她不懂,在昏沉迷蒙间,与他激烈地相吻——

  她是他的妻啊!只要他愿意,她不介意与他吻上一整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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