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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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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无聊呢?你明知道只要在你身边,我就……” 言语蓦地中断,但方楚楚很清楚他话里的暗示。这个学长一直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他,可惜非关男女之情。 “你到现在还是坚决不谈恋爱吗?”他无奈似地问。 她微笑,“学长,我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确定呢。” “就算这样,如果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就死去,难道不觉得遗憾吗?”秦光皓神态认真严肃。 “我以为女孩子应该满脑子都是罗曼蒂克的幻想。” “嗯,你说的也对,是有点遗憾。”她重新盯着天花扳。 “最近我偶尔会想,如果能在死前掏心掏肺地爱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那个人不能是我吗?”秦光皓问得直率,问得她不免有些歉疚。 躲在被窝下的双手悄悄揪紧被单。 “我报名!楚楚,如果你想恋爱,我第一个登记报名。” 她失笑,“你以为现在是在上相亲节目吗?还报名咧。” “总之你记得有一个傻瓜痴心等着你就对了,呜呜。”说着,秦光皓刻意做出展袖拭泪的动作,可怜兮兮地讨拍。 方楚楚忍俊不禁,啪地拍他额头,“别闹了,学长,我想吃苹果,你买给我好吗?” “0K!小的遵命。”秦光皓乐呵呵地离开。 他一走,方楚楚唇畔立即敛去了笑意,几秒后,一道阴影在她身边投下,更是令她不由得心口一揪。 “你来了啊。”她似叹非叹。 他面无表情地瞪她,她看不出那墨深的眼潭里,潜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听说你淋雨了?” “嗯。” “你不要命了吗?” “只是一下下而己,我也想体会走在下雨的街头是什么感觉。” “现在你体会到了,满意了?” “你干么这么生气?我还活着啊。” “你发烧了!”他说得像那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又不是没发烧过。”她吐吐舌头。 “我这破身子,一天到晚出毛病……”凌厉的眸刀砍向她,她识相地打住。 他替她检查体温、血压,审视心电图,又察看吊在她手臂的点滴。 “刚刚护士都帮我量过了,你别担心。” 又是两道眸刀杀过来,“我没担心。”像是被抓到把柄的反驳。 也对,他怎么会为她担心?她只是个不讨喜的病人。 方楚楚浅浅地弯唇,“你的公主没事了吗?你丢下她赶回医院,她会很失望吧?” 韩非一凛,这才想起自己把田晓云带来医院后,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大厅,如今她身在何处? “你现在确定我没事了,一时半刻死不了,你可以走了,今天是你休假,你不必留在医院的。” 就这么急着赶他走?他怒视她。 “你是不想我打扰你跟学长独处吧?” “啊?”她一怔,眼见他神情冷淡,嘴角撇着讽笑,蓦地恍然。 “刚刚我跟学长说的话,你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是听到了。”他倒是毫不否认。 糗大了!她方才都跟学长说了些什么?想掏心掏肺地爱一个人?天哪!她希望他没注意到那句话。 她顿时感到羞赧,很不想面对他,不想面对现实,“你出去吧,我累了,想睡觉。” 语落,她将被子拉高蒙头,背转过身侧睡,摆明了不想理他。 韩非僵立在原地,良久,才一声不响地离去,在走廊,他遇见伫立在窗边的田晓云。 他以为她在等自己,但走向她后,她却一脸呆怔地瞧着他,彷佛丢了魂魄。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她惘然颦眉,好半晌,细声细气地扬嗓。 “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谁?” 她没回答。 陪田晓云吃过晚餐后,韩非原本可以直接回家,但他还是返回医院,来到方楚楚住的病房。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牵挂着她,她发烧了,他担心会恶化成肺炎,虽然可能性并不高。 无论如何,她是他的病人,他有责任照顾她。他如是告诉自己。 他来到病房,没想到方启达也恰巧在房内,他来不及退出,只好认分地打招呼,做足一个下属该有的礼貌。 “院长。” “你来了啊!”方启达看见他,眉峰一挑。 “听说你今天休假不是吗?怎么又回来医院了?” 他默然不语。 方启达忽而微微一笑,“你放心不下楚楚,对吧?” 他闻言,心跳乍停,表面仍一派淡漠。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 “只是这样吗?”方启达似笑非笑,顿了顿,神色稍稍严厉,“旣然你知道自己是她的主治医生,就不该答应带她外出,你明知她的身体状况不好。” “是,我承认是我的疏忽。”他不想与院长争辩责任归属。 他的不争反倒令方启达神色一霁,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是怪你,我知道一定是楚楚强迫你的,对吧?今天是她妈的忌日,她是不是用眼泪攻势让你心软?” 他静定地摇头,“你女儿不是那种会用眼泪攻势博取同情的女人。” “说的也是,她的确不是那种会故作可怜的女孩。”方启达同意,这也正是令他这个父亲最心疼的地方。 “这丫头!不晓得还要让我担心到什么地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适合她的心脏呢?我真怕她熬不到那时候。” 说着,方启达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儿,眼神满是怜爱。 韩非默默打量他,脑海思绪起伏。 看样子方启达的确很疼爱这个女儿,但他是否有想过,别人也是有儿有女,当他在手术台上因为轻忽杀死一个人,摧毁的可能是一整个家庭? 思及此,韩非不禁咬牙,插在白袍口袋里的双手悄悄捏紧。 可惜他找不到确切的证据,那晚他潜入院长办公室被方楚楚发现后,某个深夜他又乘机溜进去,但连换了好几组号码,就是打不开保险箱。 一天猜不出那关键的密码,他就一天无法为自己的父亲伸张正义,当然他很明白就算找到证据,这件医疗疏失案也早过了法律追溯期,但至少他可以藉此追究方启达的责任,他要这男人跪在他父亲坟前认错。 “我等下还有事,楚楚就麻烦你照料了。”方启达低声叮嘱他。 他敛眸,掩去眼底的恨意,“是,我知道了。” 待方启达离开后,韩非方允许自己的面容肌肉扭曲,他试着深呼吸,压抑胸臆翻腾的情绪。 原本以为这会是件困难的工作,他恨那男人己经恨了二十多年,但奇异地,当他望着方楚楚苍白的容颜时,立刻便平静了。 她仍在发烧中,体温虽不到危险的临界点,也够她难受了,在梦里忽冷忽热,鬓边细汗涔涔。 他看着她逐日瘦削的脸庞,倏地醒悟生命力的确一点一滴从她身上消失,就像愈烧愈短的蟥炬,总有一天泪滴尽了便成灰。 她需要动心脏移植手术,愈快愈好…… “韩非。”有人在喊他。 他怔了怔,好半响才搞清楚是方楚楚的梦呓。 “韩非……”她又咕哝地唤了一声,“你这人……真坏。” 就连在梦里,她也惦记着他吗? 如果能在死前掏心掏肺地爱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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