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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不道歉!”她激烈地呛,明眸熊熊焚烧怒焰。

  “既然这样,我来道歉。”他早料到她的答案,回凝她的眼神,融着似水的温情。

  她却看不到那温情,看到的只有他对人折腰的身影,那影子,犹如恶魔的诅咒,深深地烙在她眼底。

  “你疯啦?你不知道那些人背后都笑你吗?说你是靠裙带关系,说你——”她郁恼地咬回偶然听来的侮辱性言语。“为什么你要对他们低头?这样他们只会更瞧不起你!”

  她好气好气,为他激动,可他却一派平和,完全不将别人的褒贬放在心底。

  “以前我可能会在意被人瞧不起,现在不会了。”他从容浅笑。“我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很清楚,没有人可以贬低我。”

  她震住,怔仲地望他。

  他变了,以前的他有棱有角,锐气逼人,现在的他却似乎圆融了许多,以前的他不爱笑,也不屑笑,现在,他学会了。

  “是因为……她吗?”她哑声问,心口凝冰,身子阵阵寒颤。

  “谁?”他听不懂。

  她惨然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凄凉。

  “传雅?”他震撼地看她的表情,胸口拧疼。

  “你不需要那么做。”她凝睇他,眼神空洞。“我来……我道歉就是了,你不要向任何人低头,不必那样。”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爱的男人,在她心里,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永远的第一,不该屈膝于任何人之下。

  “传雅,你怎么了?”戴醒仁不明白她内心的苦涩,担忧地追问。

  她漠然望向他,他一震,蓦地发现她似乎瘦了,瘦的不是身形,不是脸颊,而是她的唇,那原该丰满红润的唇,瘦了,不再像从前时时噙着笑。

  她不笑了,为什么?

  “传雅……”他想问,想上前拥抱她,想怜爱地抚摸那瘦削的唇,问她为何不能含笑,但他不敢僭越,她的眼神太冰冷,姿态太疏离,他与她之间,隔着五年的时间河。

  “总之你不要道歉,我会道歉。”再次叮咛过后,她飘然旋身,倩影如游魂,足不沾尘。

  他焦灼地跟上。“你要去哪里?”

  “你不要跟来。”她扬声阻止。

  “传雅——”

  “不要跟来!”

  他还是跟上了,偷偷地、远远地,尾随在她身后。

  即便她恨着他,不想见到他,他也要看看她,五年不见了,他要好好看她,将她的身姿形影,深深地烙在心版。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还能赖在她周遭多久,所以更要珍惜每分每秒。

  戴醒仁跟着莫传雅,她轻飘飘地走在前头,他温沈沈地走在她身后,他记得她以前走路时喜欢左顾右盼,他常责备她不专心,她却说那是记者的本能。

  身为记者,当然要对这世界的形形色色保持兴趣啊!

  而她现在,不是记者了,连带也失去好奇心了吗?为何她走路时不再张望,笔直地走自己的路,近乎冷漠?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冷漠……不,不该说不喜欢,而是心疼。

  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甜美浪漫的女孩了,她以前多爱笑,如今眉宇间却总是若有所忧。

  是他害的吗?

  因为他害她失去孩子,对爱情绝望,所以她不再轻易笑了?

  都是他的错吗?

  这一刻,戴醒仁好恨自己。他知道自己重重伤了自己的妻,但总以为经过岁月疗治,她会痊愈的,但似乎那伤口,仍未结痂。

  我希望他有你的眼睛,你的鼻子,可一定要比你爱笑,我希望他活得快乐,不要他受一点点苦。

  这些年来,她曾说过的话,总在午夜梦回之际,一遍遍地在他脑海回响,他能够感受到她对宝宝浓浓的母爱。

  就算你忙着工作,至少有宝宝可以陪我,我就不会觉得寂寞。

  原来跟他在一起,她仍然觉得寂寞,因为他这个做丈夫的,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总是不在身边。

  他对不起她……

  “对不起,传雅,我真的很抱歉。”戴醒仁对着爱妻的背影,懊悔地呢喃,除了道歉,他想不到任何能跟她说的话,就连这句道歉,也找不到机会当面说。

  他该怎么办?

  下午去探望外婆时,他曾诚恳地对老人家求教,他说自己错了,没有确实担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他没有把自己的妻摆在第一位。

  老奶奶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想传雅并不是要求你把她摆在第一位。”

  那她求什么?

  外婆说,那该是他自己去寻觅的答案,但对于爱情,他实在太笨拙了,从以前到现在,只有这点毫无长进。

  一念及此,戴醒仁苦涩地扯唇,他望着妻子的背影,她正转进一条巷子,然后,像是被什么声音惊动了,凝定步履。

  他看着她蹲下身,俯视一方搁在行道树下的小纸箱。

  那是什么?

  他奇怪地张望,却看不见,直到莫传雅将手伸进纸箱,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喵喵叫的小东西,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只初生的小猫。

  “你怎么了?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妈呢?”他听见她轻声问。

  他不觉缓缓走近她,看她怜惜地抚摸瘦弱的小猫,磨蹭小猫圆圆的小鼻头。

  这种野生的小猫,身上说不定有病,她不该太靠近。他想阻止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妈妈不要你吗?”她稍稍举高小猫,直视猫咪神秘的眼瞳。“那姊姊带你回家,好不好?”说着,她又要磨蹭小猫。

  “不要那样!”他终于忍不住扬声。

  她怔住,好片刻,才慢慢回过眸,一见是他,大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跟着你。”他苦笑,从她手上接过小猫,放回纸箱里。

  “你做什么?”她瞪着他的举动。

  “你不要碰它,它身上可能有病。”他温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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