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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梦里,似有人不停唤她,那声音由远而近,侵入她意识里,不肯离开。

  够了,别再喊了,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她不是他的娃娃,只是雪地里一个孤伶伶的雪人,她知道他的春天来了,她会识相地融化,不再纠缠他。

  够了,就让她离开吧,消失吧,这样对彼此都好,他可以快快乐乐地去幸福美满,她也不用强逼自己在一旁默默祝福。

  她决定离开了,与他永不相见……

  方雪悠然醒转,眼眸泪水干涸,酸酸地涩著,她无神地瞪著天花板,苍白的雪色,延展著一片寂寞。

  “你醒啦,小雪。”有个男人,在她身边温柔地低语。

  她怔住,转过木然的容颜。“你……是谁?”

  “你认不出来吗?”他淡淡地微笑,尖锐的脸缘顿时柔和许多。

  她迷惘地注视这仿佛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渐渐地,软弱的心跳变得强劲了,惊喜耶曜劲著。

  “……哥哥?”

  “嗯。”他点头。“我来看你了。”

  真的是哥哥?她不敢相信,倏地弹起上半身,右手颤颤地探索男人的脸庞,又捏了捏他强硬的臂膀,好怕他又忽然不见。

  “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乍然得见至亲,她激动地投入他怀里,揪扯他衣襟。“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什么都不来接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她呜咽著,像一只冻伤的小猫,在久违不见的兄长怀里颤抖著,关彻搂紧妹妹,胸口强烈拧痛。

  “对不起,小雪。”他黯然道歉。“哥哥不是不来接你,虽然这些年来我大多待在日本,可只要一回台湾,还是会偷偷来看你,只是我觉得你还是跟你爸爸妈妈在一起比较好,他们会让你幸福。”

  “可哥哥不在我身边,我的幸福就不会圆满啊!”方雪伤心地哭喊,满腔委屈关不住,随泪水流泄。“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难过?有人一直欺负我……”

  “是不是程予欢?”他沉声问。

  她怔住,扬眸望他,泪星盈于羽睫,迷蒙地闪亮。“你怎么知道?”

  “他跟我是好朋友。”他解释。“我是前阵子才知道原来跟他一起开餐厅的人就是你。”

  “他是你……朋友?”方雪哑然,原本想对好久不见的哥哥尽情诉苦,但她又怎能在他面前说他好朋友的坏话?

  她苦恼地咬唇。

  “你放心,哥哥绝对站在你这一边。”关彻仿佛看透她思绪,温煦地拍拍她背脊。“予欢本来想留下来等你醒来,可我把他赶走了。”

  “你把他赶走?”她惊愕。

  “嗯。”关彻颔首,眼潭浮现一抹阴狠。“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了,他不配得到我妹妹的爱,我会要他离你远一点!”

  第十章

  她不肯见我,怎么办?

  她不肯见你,你就去见她,你可以在她家门外站岗,一天、两天甚至三天,等到她肯见你为止。

  没错,就这么办!

  这是她教他的,他如今就照做,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原谅他。

  程子欢站在街灯下,抬眸凝望那扇属于她的窗扉。这两天,那扇窗一直紧紧闭著,隔开她与他,窗内灯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却从不曾探头出来张望。

  他知道,她的烧已经退了,在他不停对关彻发出夺命连环Call,一阵死缠烂打之后,后者才总算不情愿地告诉他这件事,却又冷淡地表明她依然不肯见他。

  好吧,他知道是他的错,她不可能那么快原谅他,所以他认命地在楼下站岗,认命地等待。

  怕她探窗张望看不到他,他不敢随意趴趴走,三餐在隔壁的便利商店解决,睡觉直接坐在灯下,即便某些尴尬的生理问题来袭,他也只敢匆匆离开片刻,速战速决。

  路过的行人都拿好奇又怜悯的眼神看他,某些人甚至以为他是找不到地方落脚的流浪汉,也有女性见他相貌堂堂,却沦落至此,一群姊妹淘还会叽叽喳喳地自以为很小声地讨论,对他表示同情。

  每逢此种时刻,他便尴尬得直想钻进地洞里。

  她只教他在楼下站岗可以求得一个女人的原谅,可没说还得经历此般羞辱,而且她好狠哪,之前梦兰只让他等了几个小时,她却足足让他等了两天两夜,即将迈向第三天。

  如果是我的男朋友肯在家门口为我站岗,我会觉得很感动。

  “娃娃,你真的会感动吧?会原谅我吧?”他喃喃低语,不知不觉双手交握,做祈祷状。

  他其实不是个虔诚的教徒,从来不是,但事态至此,他也顾不得了,不管是天上圣母,还是基督阿拉,拜托所有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神明,都来帮帮他吧!

  东方破晓,活力十足的朝阳升起,光芒灿烂,将他痛痛快快地晒了一天,晒得他差点辨不清东西南北后,才心满意足地沉落。

  日夜交替,月娘半娇羞地躲在一片云后,窥视著街边这个痴傻的男子。

  他还继续傻傻等著,等著那个他深深爱著的女人。

  他等著,迷蒙地想起爷爷留下的遗书里,最后那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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