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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突地,翔韫拔下长年戴在指上的翠玉扳指,在妆匣内找到了缀饰的丝络,穿过翠玉扳指,戴在她的颈上。

  她又惊、又喜,整个人僵在他怀里。“这……”

  玉色纯美的翠玉扳指残留著他指上的余温,静静躺在她的领间,穿透衣料,偎烫她的心。

  他握著她的手,凝视她的眼睛低声说道:“这是给我最爱的女子,答应我,永远不要拿下来!”

  她的笑凝滞在唇边,心颤的错觉震得胸口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满洲人发迹于关外,骑射时扳指戴在指头上垫著,会在射箭拉弦时,保护手指。

  她知道,那通体碧绿,线条滑润的扳指对翔韫而言,是多重要的饰物。

  “这是我的名字。”他献宝似地指著扳指的一侧,刻著汉文及满文的“韫”字。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聂云棠回视著他黝黑眸底的温柔,心里的悸动,夹杂著无言的心酸。

  “我要你等我。”翔韫不由微微一笑,整张脸瞬间焕发出飞扬的神采。

  “等你?什么?”他眼底的真诚与坚定,让她瞧得有些迷惑。

  听到她茫然的语调,翔韫重申道:“对,等我。”

  陡然间,他脸上毅然决然的神情,让她瞧得心慌得紧。

  她脸色一白,努力让自己冷静地问道:“你、你做了什么决定?”

  “我只是做了与你长相厮守的准备。”

  “不,我不嫁你。”聂云棠猛地一惊,知道他的决定,一颗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地低喃著。“我没办法……”

  “我知道你不适合王府的生活。”他唇边悬著云淡风清的笑容。“所以……你可以带我浪迹天涯。”

  “我不能!”她诧异地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做出这种打算。

  察觉到她垮下脸,翔韫讨好地赠在她面前问:“你嫌弃我吗?”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而是你我根本不合适。”吞咽著喉间无形的紧涩,聂云棠试图力挽狂澜,让他打消念头。

  他与她本来就不该有交集,翔韫从小养尊处优、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如何能适应一般平民的市井生活?

  他沉下脸,一脸沮丧。“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

  聂云棠神色复杂地望著他,心口莫名抽痛著。

  她在乎翔韫、爱翔韫,舍不得更放不掉,但现实……她无法不顾及现实面呐!

  翔韫递了个眼神给她,说得赖皮。“反正我心里有谱,这辈子你甩不掉我的。”

  她思绪紊乱地抚著额,不禁恍惚起来。

  早些前她为他究竟爱谁而患得患失,现下确定了他的感情,她却为他的执著头痛万分。

  她怎么值得让他抛却一身的骄傲与尊贵呢?

  不像她一脸混沌的懊恼,翔韫的思绪反倒清明。“好了,你就甭想了,你的身子还没恢复,我扶你上床睡一会儿。”

  聂云棠顺从地躺上榻,不断在心里幽幽自问,这样的她能为他做什么?

  暗暗将她郁闷的模样捺人心底,临离开前翔韫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噙著泪,愣了好一会儿,才捉起他的手,轻轻写下“聂云棠”三个字。

  “我记住了。”他俯身轻啄她的唇,靠在她耳边低喃道:“你什么都不用给我,只要给我幸福与快乐,就够了。”

  心猛地一凛,她轻轻地闭上眼,因为翔韫一句话,泪水泛滥成灾。

  养伤这段期间,甚少有人到“咏月苑”叨扰她,她无心细思其中的原因,倒是得了空悄悄走了一趟“汲心阁”。

  最后魏岚心要她带句话给腾铎──魏岚心问腾铎,几时要还她恩情?

  聂云棠不解他们的恩怨,只知道是时候找腾铎长谈了。

  她一进书房,便见腾铎埋在桌案前,整理喜宴名单。

  腾铎一见到她有些诧异,瞬即便神色自若地问道:“身上的伤好了吗?”

  她颔首,拣了张椅子坐下。“我想,要怎么处置我,你心里已经有数了,是不是?”

  搁下笔,腾铎神色复杂地望著她,好半晌才道:“同我说说你娘吧!”

  她不明就理地瞥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微乎其微的悲伤。“没什么好谈的。”

  腾铎望著眼前这一个无缘的妹妹,心里掠过一抹怜悯。

  即便她的娘亲终究没有入府,他却无法否认她与豫亲王府斩不断的血缘。

  “那你想同我说什么?”

  “心姐问你,几时要还她恩情?”

  腾铎轻拧眉,忽地想起,当年到“汲心阁”接善若水回府时,魏岚心那段充满玄机的话。

  他眸光略沉地反问道:“汲心阁是倚青会的京城总部?”

  她怔了怔,定定地瞪著他没回答。

  瞧著她戒备的神态,腾铎眉眼微挑地又道:“怎么个还法?”

  “把名册还给我。”若不是中了他的埋伏,她早把名册带回覆命,现下也不致于把自己弄得一团乱。

  他不假思索地开口。“放心,只要‘倚青会’不做出危害大清的事,我绝对不会把名册交给朝廷。”

  “卑鄙!”

  腾铎俊眉微挑,似笑非笑。“你这词倒新鲜。”

  她斜著睨他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守信诺。”

  “彼此彼此。”腾铎深深地瞅著她,不愿多辩地开口道:“你懂我这一回让步要背负多大的责任。”

  顿时两人皆无语,沉韫的气氛仅剩烛火燃炽的细微声响。

  好半刻聂云棠出声打破了宁静。“我问过会里的人,他们说腾玥离开‘倚青会’了。”

  未料到她会主动提及,腾铎急忙地问道:“她上哪去了?”

  强烈的罪恶感袭来,她轻蹙著眉,脸色难看地说:“她在会里的事我并不清楚。”

  腾铎闻言心里难免失落,腾玥不会武功,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流落在外,会不会被人欺负?

  一时间腾铎极难掩饰忧心忡忡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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