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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难怪那班护卫嚷著要搜寝房。”翔韫佯装震惊地开口,十分配合地与她做出蜜里调油、半刻也不愿分开的模样。

  腾铎因翔韫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极端苍白,但仅片刻,阴霾的眸色恢复,他突转了话题。“你们毕竟还没成亲,窝在房里也该有个限度。”

  他模样认真地说著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惹得两人同时赧红了脸。

  “大哥,我们没有……”

  “我一会儿就走。”

  腾铎瞅著两人好一会儿,幽邃的黑眸里揉著复杂难解的光芒,与他平静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

  好半晌,腾铎打破屋内过份沉寂的气氛。“你们……还打算骗我多久?”

  蓦地,聂云棠因为他的话,全身冻结,任由一股不安占据她所有思绪。

  翔韫无奈地耸肩,沉吟了会儿才道:“我知道骗不了你多久。”

  其实几个月前,他与腾铎同时发现了“腾玥”的异样,当时腾铎正奉旨要前往山东,于是腾铎将这个调查的重任托予翔韫。

  由他与“腾玥”相处的点滴,举凡有异之处,全被他列入调查的对象,最后他私自拦截掉探子回传的所有情报,不让腾铎知情。

  腾铎深敛的眸底藏著难解的幽光,费了番劲儿才挤出话来。“你出卖我?”

  “我只是不想让悲剧发生。”翔韫稳下心中波澜,忽地收起笑容正声道。

  “悲剧已经发生了。”一想起腾玥及眼前的冒牌货,腾铎那双锐利的鹰眸透著阴鸷。

  聂云棠错愕地望著两人,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又或者是震撼太深,她巍颤颤地几乎要站不住脚。

  原来打从一开始,众人的意图便不单纯,偏偏她傻得任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觉。一时间,她竟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得可笑。

  思绪浮动间,腾铎出掌,五指忽地紧扣住聂云棠的脖子。“腾玥在哪里?”

  “你杀了我吧!”眼底映入腾铎那比刀还利的眼神,聂云棠那张雪容惨白得毫无血色。

  思及无辜的腾玥,冷静荡然无存,腾铎眸底窜著残戾的愤怒火焰,毫不犹豫地加重了落在她颈上的力道。“我会!”

  聂云棠紧闭著眼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腾铎无情的眼神,震得她心痛得要碎了。

  曾经,当腾铎温柔地对著她笑时,自小渴望亲情的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真的多了一个哥哥……

  但现下足以证明,她只是“腾玥格格”的膺品,一旦被揭穿了……什么都不是了。

  呼吸愈来愈困难,她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

  翔韫看著聂云棠痛苦涣散的眼神,那逼近疯狂的感觉突地席卷全身。

  她怎么可以不反抗?怎么可以不为了他,而珍惜自己?

  为她说不出的气恼在胸中捣著,翔韫再也隐忍不住地朝著腾铎大吼。“住手!她是你妹妹!”

  腾铎闻言,背脊陡冷地迅速回头。

  “胡说,她是冒牌的。”

  一颗心为聂云棠揪得难受,他为之气结地敞明著。“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光她耳上的白玉蝴蝶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腾铎愕然望向聂云棠,眸底像要迸出噬人火光,突地,他眸光一黯,注意到她耳上的白玉蝴蝶耳饰。

  那熟悉的耳饰将腾铎带回儿时的回忆里──

  “阿玛!这耳饰好漂亮,像两只会飞的蝴蝶。”

  四片白玉堞翼被数条银绞线嵌在一轴勾环上,风一扬起,蝶翼及下方的流苏饰珠便会随之转动,似白蝶扑花。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白玉蝶翼上还刻著满文的“豫”字。

  他拿起白玉蝴蝶耳饰,天真地道:“这一定是阿玛要送给额娘的吧……”

  当时阿玛笑了笑,好半晌才道:“是送给最心爱的女子……”

  蓦地,腾铎落在聂云棠颈上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他倒抽了口凉气,如浪涛一般的情感已无法抑制。

  这一刻他才想起,阿玛那句模拟两可的话。之后他并未看过额娘戴上这白玉蝴蝶耳饰。

  虽然他知道,阿玛风流成性、风评并不好,但他一直以为,那白玉蝴蝶耳饰是额娘太过珍惜,所以细心收藏著。

  没想到,阿玛把那只白玉蝴蝶耳饰送给最心爱的女子,而如今,这一个流落在外的至亲骨血,竟要回到王府中进行复仇之计?

  这一切太复杂,紊乱得让他无法理清一切。

  不止腾铎,连聂云棠也被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打击,绞得她元气耗尽,一个气血攻心下,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倒在翔韫怀里。

  腾铎冷冷看著他的“妹妹”,任心头那一种莫知能解的激情,在胸口反覆激荡著。

  翔韫深吸口气,强自镇定地开口。“如果你不愿帮她差大夫,就等我帮她包扎完,再给你一个交代。”

  聂云棠没有昏睡很久,待她醒来后,映入眼底的是翔韫坐在榻边的身影,以及忧心忡忡的眼神。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身世?”

  他无力的扬了扬唇角,颤著嗓问道:“刚刚腾铎掐住你的那一刻,你心中没有我,是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不容抗拒地开口道:“来,让我瞧瞧你的伤口。”

  “我没事。”所有强撑的紧绷情绪褪下,她不顾肩上蚀心的痛,面色惨澹地推拒著。

  翔韫拧起俊眉,神色一沉地恼怒开口。“都这时候了,你还发什么倔?”

  “你不会想看的。”她淡然道。静下心来才感觉到血仍持续渗出,蜿蜒而下的血渍,把翔韫的上衣染得一片触目惊心。

  “很痛吧!”翔韫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直想伸手去看她的伤口,却被她一把抓住。

  “韫哥哥,真的不碍事。”她咬著软唇,眉心透著股淡淡的倔强意味。

  触到她冰凉的指尖,翔韫心一痛,知道她伤得极重,难过地哑声道:“你流了好多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偏偏这种情况下又不能传大夫,他眉峰成峦,下一瞬便急著在她房里寻出金创药及干净的白棉布。

  “我自己可以处理。”她抿了抿唇,勉强撑起身子,双眸中闪过一丝冷冷的凄然。“向来是如此的。”

  翔韫凝视著她许久,在她倔强的平静语调里,头一回强烈意识到两人的不同,他们之间竟然有这么遥远的距离!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他拧著眉,语气中有一点泄气的成份。

  “我肩膀上的伤口很深,虽不在要害,但必定皮绽肉开,你会看不下去的。”她轻轻闷哼了两声,依翔韫这种没见过大场面的文弱书生,瞧见她的伤口,说不准会晕过去。

  “我可以!”他一挑眉,准备一肩挑起重责大任。

  聂云棠抬起眼眸,瞧著他充满男子气慨的坚定神情,心不禁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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