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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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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虽没讲明何时替两人做主指婚,但横竖是同两家长辈一样,心底已有了谱。 不须敞明著说,众人瞧得出,皇帝似有意让翔韫及腾玥格格,跟著腾铎夫妻一同奉旨完婚,准备来个双喜临门。 若换做以往,他会开心,但不知怎地,心里那一股失落却益发深沉。 他知道……这般情绪为何,却矛盾得不愿承认。 因为在观赏白芦花景那一日,婢女为腾玥梳发时,他发现她脖子上的烙痕不见了。 心里的异样微起,当时他便知道,或许现在的腾玥格格不是他以前认识的腾玥格格了。 而当他意识到时,他已爱上……那蒙著谜团的腾玥格格。 “三哥,下雪了。” 突地一块白色丝帕伴著稚嫩的柔嗓落入耳底,翔韫回过神,发现白色丝帕的主人后,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笑。“小十。” 十格格沁莹今年十一岁,她的额娘是恭亲王的侧福晋,两人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感情挺好,与一般兄妹无异。 “三哥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这天候杵在这儿发呆,受了寒气可不好。”她坐在翔韫身侧,有些好奇地侧著脸打量他。 往往见著翔韫三哥蹙眉苦想时,他的手中通常会捧著书卷。今儿个倒难得,她竟没见他手中有书,反而失神地坐在游廊的石阶前,望著天空发怔。 翔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赏梅。” 游廊前,几株含苞待放的红梅,风姿绰约地矗在面前,完美呈现它独有的绝世风韵。 “三哥骗人。”沁莹格格掩唇咯咯笑出声,很不给面子地戳破他的谎言。 瞧著她粉雕玉琢、几乎能捏出水的小脸,翔韫刮了刮她的鼻子,压下心里的情绪道:“你这讨人厌的小姑娘,三哥没事儿,就是心里烦。” “真的没事了?是不是在想未来的三嫂啊!”沁莹格格促狭地开口。 被一语命中,翔韫摆不起兄长的架子,一张俊脸赧得发烫。“唉呀!你这小丫头,才几岁就精灵成这般?长大哪个男子受得了你呀?” 沁莹格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沁莹的亲事哪能自己做主,就算对方受不了也得受。” 她这话说得朗,却不难听出其中揉著万般无奈,这是身为女子的无奈。 翔韫还来不及出口安慰,沁莹格格抢先一步又道:“三哥,你要和玥格格成亲了是吧?” 成亲?翔韫扬起一抹苦笑,眉宇间有著忧伤和痛楚,思绪紊乱地分不清该爱与不爱的界线。 沁莹格格眨著晶亮的眸,等了好半晌也没瞧见翔韫有半点儿动静,管不住地取笑出声。“真没想到三哥也会害羞?” 翔韫打量著她可人的模样,真拿她的俏皮没辙,只好推了推她的额,呿了一声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懂什么?” “或许沁莹还不懂,但能看到三哥幸福,沁莹会很开心的。”她呶了呶唇,落在雅致眉心的浅愁,隐隐藏著莫名的情绪。 幸福……翔韫悬在唇边的笑容有瞬间凝滞、恍然。 他下意识扯了扯领口,好让呼吸能通畅些。 如果那个牵动他心绪的腾玥格格,不再是他所熟悉的腾玥格格,那……他该将错就错娶了她? 重点是,她又是谁?为何会有著与腾玥格格相同的面容? 而真正的腾玥格格又在哪儿?假的腾玥格格的目的何在? 思潮紊乱起伏,千百种假设在他脑中翻掠而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知道,自己似乎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 鸡鸣,晨雾初起,在蒙蒙薄雾下,整个豫亲王府的“咏月苑”,透著股幽冷的神秘气息。 这一天,聂云棠起了个大早,用铜盆里的冷水及青盐做了盥洗后,换去身上那一袭白色碎花绸衣裙,神清气爽地准备到寝房外的院落空地,练练气,打打拳。 腾铎在整装至山东前,她说服了老福晋为她请个师傅,教导她一些拳脚功夫。 练气与打拳主要是强身健体,促进身体气脉的流通。老福晋听得这一番理论,自然也不反对,马上为她差了个师傅。 也幸好有这名堂,要不真让她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她铁定会闷死。 一踏出“咏月苑”,冬晨里凛冷的空气让她的脑子在瞬间清醒。 那感觉让她犹如回到“倚青会”的日子,深吸了口气,思绪方辗转而过,一只雀鸟正巧由眼前飞掠而过。 倏地,一种出于直觉的反应,聂云棠俐落地摘下一片叶子,气落指尖,弹指便往雀鸟射去。 啪的一声,雀鸟被灌满内劲的叶片所伤,低鸣一声,坠地而亡。 “玥儿……” 聂云棠仓惶地半转过头,眸底落入翔韫穿著天蓝色绸袍、月白夹裤的儒雅身形,思绪在瞬间轰然空白。 该死!为什么翔韫总在不该出现的时候现身,莫非他们俩的八字真的犯冲? 不假思索的,聂云棠敛去凌厉的冷眸,下意识扑往翔韫怀里。“韫哥哥,玥儿好怕!” 感觉到姑娘软玉馨香的娇躯扑在怀里,翔韫眸底的惊讶渐褪,张臂便将她拥入怀里。“不怕、不怕!这雀鸟应该是被你耍拳的迫人气势给吓晕了。” 冷不防的,翔韫再一次为她的异常行为做了解读。 即便如此,聂云棠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他看见了! 聂云棠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暗暗思考著要怎样蒙骗才能过关。 若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杀人灭口,但现下……面前是翔韫,她却做不到。 思及此,聂云棠的身体倏地一僵,心底因为这一个念头失了方寸。 “瞧你文文弱弱的,但耍起拳来还有几分气势,拳拳有劲,我方才也差点被你唬住了。” 翔韫笑著开口,心底却感觉到一股如针刺般的冷意深入骨髓。他不会忘记方才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眸光。 这认知,让向来单纯的他,成为她射中的那只雀鸟,在一种宁静的哀绝里挣扎。 “真的?”眨去墨睫上轻沾的泪光,聂云棠大大松了口气,心里的警戒去了大半。 她险些忘了,这一阵子相处下来,喜怒形于色的翔韫贝勒根本是少根筋,他的思绪不算复杂,没心眼,很容易捉摸。 或许正因为如此,渐渐的,在翔韫面前,她不认为自己有摆谱儿的必要,于是属于她的真性情,偶尔会不自觉地在他面前呈现。 “玥儿没事了,不怕了,有劳韫哥哥。”拉回恍惚的思绪,聂云棠恢复原有的冷淡,淡淡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自从听了腾铎的话,察觉自己对他日渐加深的情感,她开始思量著,是不是该狠下心和翔韫划清界线? “啥!” 美人儿的转变太快,怀里软香的美好突地抽离,教他忍不住要发出一声惋惜。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似乎已经有些懂她了。 只要她被他逗得恼了,伶牙俐齿的她总会同他争得面红耳赤,偏偏心思又细,一旦发现他的异样,又会忙不迭地想方设法哄骗他。 而他……竟也被骗得心甘情愿。 “那……韫哥哥陪你用早膳。”抛开谬思,见聂云棠转身就要离开,翔韫扬声又道。 “不要!”聂云棠三步并两步地出了院子,摆明了翻脸不认人。 “什么不要?你怎么又过河拆桥哩!我可是好不容易得了空来寻你,怎么见了我就跑呢?……唉呀!怎么我愈说你走愈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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