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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这一次可以,那么下一次若是他赶不及呢?

  “妈的,那你到底要怎样啦?”她反倒指控起他的不是:“回来就对人爱理不理的,龟龟毛毛的,鬼才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八年前的你才不会这么不可理喻——”

  “因为你从来不肯用心体会我的感受!”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怒喝。有的火爆脾性也不甘示弱了——

  “靠!我知道你嫌我冲动、爱逞强,但是那样混乱的状况下谁有哪个鸟心力去维持该死的理智?你总不能叫我捧着《论语》去对那群顽劣的小毛头进行道德感化吧?”要比火气,她可不比他小咧。“妈的!我承认瞻前不顾后是我的缺点,可当时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该死的以为我有几只手、几双眼睛可以应付一堆从四面八方杀来的刀子?先前是谁信誓旦旦无论如何都会替我收烂摊子的?你要是这么不情不愿,以后就别死跟在后头边收边骂,顾好你那个可爱的莉莉安就行了,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得平安快乐身体好!”

  她声嘶力竭地叫嚣完毕,便瞠着一双美若火凤的灿眸睇瞪他。

  明明在骂完以后心中有一丝丝愧欠的,可一见她迹近面无表情的凉漠神态,仿佛将她的尖锐言辞斥为幼稚之举,于是,一种自卑生自傲的情绪油然自脊骨升起,倔强地不肯低头、不肯赔礼,直勾勾地迎向他敛起了所有心绪的瞳光——

  “原来是我自己天生犯贱了?”站晌,他淡淡地开口自嘲。方才脱轨的恼怒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俊脸庞上冻结的薄薄冰霜。

  “原来八年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原来是我自欺欺人?原来我打扰你的生活了?”

  锁不住的黯然与伤恸,让一颗心在瞬间千疮百孔……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得平安快乐身体好!

  他以为她终于开窍了,一直欣喜着无数的等待与相思都有了代价,可看来并非如此吧?她说她喜欢他,但他感受不到;若真两情相悦,她为何无法感知他为她担惊受怕的心情?又为何总是依然故我,不肯体谅他的处境?涵容仍是有限度的,特别在于等不到任何回馈的时候,而他已沉积八年有余,真的很累了……

  “对不起。如果我的私心束缚了你的自由,那就……到此算了吧。”

  “唉——喂!”虽然心惊他难掩的凄楚,可一望着他疾步往玄关的举动,耿玉宇情急之下便将沙发上的米菲免丢了出去——

  欧阳逐静静地看着一只小兔子以雷霆万钧之势越过他的肩膀飞撞向门板,反弹,而后出手接住——莉莉安割舍最钟爱的玩偶以感谢他的搭救,那么她呢?他不需索她任何报答,只要她懂他呀……为什么反而变成了一种奢求?

  “妈的,你一走了之算什么?耍潇洒吗?”明知先前的长篇大骂伤了他,她原想解释什么的,怎知一出口却不是预期的温言软语。“什么‘你从来不肯用心体会我的感受’,我就是低能、就是痴呆、就是迟钝嘛,你不说清楚,我体会个屁呀?我晓得你聪明、你厉害,随便什么事丢给你都能处理得很妥当……妈的,你以为我生性喜欢搞烂摊子给别人收吗?我心理也不好受啊。”她愈说愈激愤,鼻头发酸、眼眶泛红,向来闹惯旱灾的美眸竟天始聚拢水雾。

  “我很努力要自己别那么窝囊了,怎么……怎么知道让你看见的都是最差劲的那一面?八年来,我练剑道。打自由搏击,因为、因为……我想……假如我武艺高强到足以自保,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对当年的意外那么自责了?我我……我想要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我想——”

  “还想什么?别想了。”他回转了身,将抽抽噎噎的她拥个満怀。“对不起,是我太情绪化了,不该那么对你计较的。”对她的爱恋要真能说放就放,主水会执意着一份不确定死守八年光阴了。即使曾经耐性磨尽、即使心头的负荷太沉,但他明白,只消她一个不舍的眼神,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便注定了他的万劫不复。

  “呜……”她无尾熊似的攀上眼前这株温柔的尤加利,哭得甚是惨烈。

  “妈的,干嘛……抢我的台词?呜……我不是故意害你受伤的……我也不是故意……故意气你,我知道我没用,比不上你……我只是贪图安逸地习惯有你在身轋,却……不付出……呜……因为我又不晓得你欠缺什么……”

  “都算了,阿宇,别说了。”他以长指梳顺着她的发,因她决堤般的泪水而哭笑不得。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最该悲情的他反而得安慰起她来?所有的怨恼也仿佛蒸发似的远扬天际了。“算了,都算了……”

  低头,一点一点地啄起她喋喋不休的粉唇,由浅而深吮,要她清楚地感知他的谅解与抱歉。

  是他心急得失了分寸啊,她既费了八年工夫才恍然悟出对他的心动,又如何强求她在短短的几天里领略他的清深,并且报以等量的爱恋?

  “我……”

  一长串犹在喉间排队的句子被他吻得支离破碎,令她原就号兆得没什么逻辑的脑子更是缠结成一团。

  混沌中,她只能凭恃着直觉反射来回应他的亲昵,泪眼迷蒙地与他唇齿相依,缠绵得似要着火……

  他轻喟一声,像松了口气,又像无可奈何。该庆幸吗?她全身上下的细胞似乎全比那颗迟钝的脑袋来得易于撩拨呀……

  他的唇封缄着她的,发觉略杂咸涩的柔嫩檀口已经无法満足他了。心念电转,他细碎的吻啮来到了她皙白的颈项,厚实的大掌则自她泪痕斑驳的妍容顺滑至毛衣下摆灵巧窜进。

  “呃,欧阳……逐……”

  芙颊晕染着微醺一般的绯红,她晕头转向地连自己开口要说些什么都忘了,唯能任他的名字缥缥缈缈地悬荡在空气中,意外地成为一种催化情欲的旖旎;脑子里净空得什么也不剩,只依稀感到她与他的界限模糊了,灵魂,贴近了……

  “啊?”蓦地上身一凉,她发现毛衣已被撩高,虽未褪下,却也与赤祼无异。

  他的吻、他的挲抚未曾稍歇,一股从体内被导引出的热意漾満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他敏锐地察觉她的不适,搂着几乎站不稳的她,体贴地暂停了所有动作。

  “对不起……如果害怕,就别继续了。”

  他是不该利用她思绪容易停摆的弱点,小人地乘虚而入。煎熬八年的等待,为的是她的心,而非一场近乎诱拐的翻云覆雨啊。

  “不……不是……”捱着他暖和的胸膛,她结结巴巴地组织着欲表达的语意:“那……那个……妈……的,不要……一直站站……着好不……好?我腿……腿酸了……”

  他妈笑地打量着怀中的人儿,果然见她一脸可怜兮兮地紧紧“挂”在他身上,深恐随时有失足的惨案发生。“就这样?”他一把抱起她,将她置于舒服的长沙发上。“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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