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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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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反正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坚持,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正如他说的,我们当情侣跟以往做朋友没什么两样,但是,他拒绝分手。既然这样,当初又何必说什么‘合则合,不合则分’的场面话?去!”她昂首,咕嘟咕嘟将剩下的冰水灌下肚。“妈的,可是一直这样有什么意思?他是为了我和别的男生太亲密发脾气——可拜托,我只是跟人说个话而已,又没做啥伤风败俗的事!譬如这次吧,也不过是去咖啡馆跟社团的学长讨论暑期营队的企画案呀,他就一副捉奸在床的鸟样!靠,我还以为我已经习惯他这种莫名其妙了,哪知道每次吵完架依然被气得半死!” 没说出来的是,尹飞甚至曾为她与学弟经常独处而发飙!真***独裁,她一直晓得他对学弟有意见,可那是他的看法;她从不干涉他的风流韵事,他又有何资格监管她的交友圈? “学长他……是很喜欢学姐的吧?”欧阳逐移向瓦斯炉边,准备烧一锅滚水——也背向她,藏起自己的真实心绪。古来总说“劝和不劝离”呀,他并不能小人似的专司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可那在多数时候,对我来说是一项负担。”少数时候,倒颇有驱蚊子、赶苍蝇的功效。尹飞一向会让不长眼的追求者死得凄惨无比。“还是做朋友好,比如我和你吧,轻松多了。” 轻松吗?他无神地将一把义大利面呈圆扇形下进锅中。当真只能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胆量……也许他欠缺的就是那一股近乎盲目的胆量。盲目,不考虑个性、不在乎是否两情相悦,只要自己得偿夙愿就够了,这正是尹飞的霸性;而他,似乎总是优柔寡断地去过度剖析着每个环节,担心着这样好、那样不好。 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过与不及,所以孔子提倡中庸之道。只是,中庸、中庸——他若做得到,早成远庖厨的圣贤了,不致终日与厨房结下不解之缘。 有些事,注定错过就是错过了。 “啊……学弟真的是一个好人呢。”耿玉宇踢掉黑色制式娃娃校鞋,将双腿屈起至椅面,轻喃着,像是有感而发。 学弟的随和、善听与知解,有时总会引起她心底一簇小小的内疚。心烦的时候找他、犹豫的时候找他,可快乐的时候…… 她似乎常是忽略他的,偶尔还说服自己,他并不需要这么肤浅的情绪。 他稳重、他淡定;她咧?毛毛躁躁。虽说大家常常损她没神经,但实际上她也不至于那么关脑简单吧?再怎么说,她也知道学弟的存在对她来说是很舒服而心安的,单单瞧着他做菜的背影便有种平宁和谐的感受,甚至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摆在当下也无所谓—— 奇怪,那她到底为什么得和尹飞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在一起啊? 不必回头,仅仅察觉她的静默就晓得她又在发呆了,欧阳逐以木勺挑起几条义大利面试熟度,见面芯略硬的嚼感出来了,便全数捞起置放于将満冰块冰水的玻璃缸中急速冷却;切丝的红黄甜椒、余烫过的绿花椰、蕃茄、烟薰火腿、罗蔓生菜与适量橄榄油、红酒醋一同拌入冷面中,最后,洒上少许巴西利及起司粉—— “可以了,学姐。”他盛了一盘递给她。 “靠,真棒!”耿玉宇不客气地抡起叉子猛向食物进攻。 真的不是她好吃哦,而是学弟的手艺比起尹飞那所谓什么高级俱乐部的厨师来得优秀!怎么说呢?就像老爸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句吧——“料理是给人食用的,不是拿来看的”。虽然外观精致得有如艺术品也没啥不好,不过就缺乏了点人气,不若学弟做的菜教人觉得温和舒适。 “喜欢吗?” “嗯嗯嗯……”一大团义式什锦冷面塞得她口齿严重不清。“好吃到爆,有种幸福到不行的感觉……”嚼在齿间的面条何其沁凉,心理,却有股満足而温暧的细流涓涓。 幸福也许不是水晶苹果;也不只在彩虹大桥…… 他抿唇一笑,卷起硬度Q度适中的义大利面入口。属于消暑的清凉,以及蕃茄、红洒醋交织错综的酸甜——那种,想为一个人做菜,即使那人并不懂他的悸动的酸甜心情,传给给她了吗? 岁月是流动的,荏苒着。黄金般的年华送走了一批人后,不久又会迎进下一批。空白,总是必须填补的;生命在这种源源不虞匮乏的递补中,完成了每一步前进。 凤凰花开的时节,那一抹接连一抹的红艳常是令人既伤感又歉欢的。 高三的老人家胸前别着红布花,成群结队地在校园中四处取景、拍照留念,“咔嚓”一声之后,每每禁不住地老要来上一阵涕泗滂沱、互道珍重;一旁的小高二和小高一却是手脚发软地持着竹帚,清理遍地凋零速度甚快的花叶,扫得几欲泣血、抱头痛哭。 向日中学本年度的毕业典礼是学生会倾尽全力的压轴之作、过了暑假,江山易主,一代新人换旧人啦,以欧阳还为首的学生干部将自此功成身退,全心为来年的大学联招拼个昏天暗地、你死我活。 “唉,真快,一年又过去了。”欧阳还束起半边水蓝色的落地.帘幕,由五楼下望中庭闹哄哄的人潮,师长、记者、毕业生、亲友团、学弟妹……活脱脱像场欢欣鼓舞的庆典。 “明年,就换我们了。”季叠颖拢了拢处理好的文件,一一编进所属的档案柜里。暑假时,她还得辅导接任的学妹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秘书长呢。 “岁月催人老啊。”纳兰心御也趁空整理会里许久没清的帐目,不该出现的立刻销毁。后天开始就是为期一周的温书假和期末考,她得赶在会计年度前把帐本丢去总务处。 “妈的,临到期末还不得闲。”毕业典礼前一手支起活动企画骨干的耿玉宇,现下才开始有霎时间复习起内容多到爆的期末考范围。 “再撑一下吧。”帮着欧阳逐摆盘饰的乔萱勉励道:“晚上的校友座谈会过后,咱们就功成身退了。” “靠,说到这个才有气咧!”耿玉宇怒得一把甩下左算右算逄不出的数学自修。“从早到黄昏的毕业典礼就够人累啦,上面那一群什么狗屁‘高层’的,干嘛又临时搞出个校友座谈,还扔给我们全权负责接待、主持兼对谈?” “咳。”那一票“高层”可是包括他爹娘呢,瞧她骂得多顺口啊。欧阳逐道:“向日两大股东之一的向氏企业董事长向名亮是个习惯好大喜功的人,校友座谈只是个炒新闻用的幌子,重点不在于我们跟他们究竟能谈出些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而是某些校友现在在社会上的成就地位非比寻常,向名亮最终就是要利用这点来宣传他的教育理念,免得老被人批评是没文化、没学养的企业家。靠着媒体锦上添花,对于提升企业形象是很有帮助的。” “妈的,有本事自己来搞,做什么牵连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耿玉宇仍是万分不満地嘟哝着。有钱人就是喜欢搞些有钱的无聊事。 忽然—— “铃……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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