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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君遥望远处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飒的司马相如,低低一笑:“真的悔过呢。试想我从衣食无缺的大小姐一下子变成需自己自食其力换饭吃的卖酒女,如何便能洒脱的起来?深夜自省,也曾反复自问自责,不知是否托错了终身,认错了人,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香仪怔怔而问:“那又为何还会与他相守至今时今日?”

  文君摆出一个苦苦的脸色:“因为我当初离家之时曾发下豪言壮语,说已觅得如意郎君,他日必会与夫君一起风风光光地回家省亲,决不让娘家小觑了!海口已然夸下,未曾践诺之前,焉敢回家?又有何面目回家?况且……”文君暗瞥一眼夫君的背影,声音低柔了下来:“我虽偶尔会怨恨于他,但我也知他精华难掩,才难久埋,终有一日会飞黄腾达的。事实所践,我所料毕竟不差。”

  香仪歪着脸颊:“那,若他一生皆是个凡夫走卒,你还会怜他惜他,决不背弃他吗?”

  文君嘻嘻一笑:“若非他琴曲勾人,我又怎会委身下嫁?若非他有经世之才,我又怎会得幸与公主陛下一同出行?若他真的只是个凡夫走卒,我卓文君也绝不会认得他了。”

  香仪听得出神,一个人静默去想,卓文君笑道:“公主嫁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如意郎君,还有何不满意吗?无论是嫁个凡人还是神仙,自己喜欢就好了。不必事事追究缘由始末,那样岂非活得太累?”

  香仪明眸顾盼,恰看到不远之外,香菱公主掩面奔过,似在泣泪,忙追过去一把拉住:“香菱,谁欺负你了吗?”

  香菱只是摇头,不肯答话。香仪远远一瞥,那边正有个人影闪过,心头一动,问道:“是霍去病?”

  这名字一经问出,香菱再也忍不住,扶在香仪肩头,恸哭不止:“为何他不肯娶我?是我貌丑还是才浅,或是行为不检,有违淑德?”

  香仪笑着为其拭泪整容:“谁说我的妹妹不好看?不贤德?那就是青天白日说胡话。原来是为了这个哭,看看,连胭脂都哭花了,想美都美不起来了。”

  将香菱拉到溪边洗脸,香仪才问到正题:“你说他不肯娶你?他怎么和你说的?”

  香菱抽泣着答:“他只说门第不配,家事不配,身份不配,性情不配,总之,样样不和,就是不能娶我。”

  香仪微一沉吟,笑道:“你也不必多心,去病他年少孤苦,出身低微,若非做到骠骑将军,今生连父都不得认,或许他因而有些心结罢了,未必是真不喜欢你。改天我找他谈,问出真心话后你再哭也不迟啊。”

  香菱听她说的有理,眉毛一展,破涕为笑了。

  …… ……

  “香菱公主在皇城内乃四大绝色之一,霍将军能在美色之前不为所动,这份定力实在令人钦佩。”

  沐静尘笑看着霍去病。两人皆为皇亲,同宿在行宫之中。

  霍去病听出他话音挑逗,沉色而答:“若是公主托沐相来问去病的心意,去病还是那句话:高攀不上,今生无缘。”

  “说得如此绝情。”沐静尘目中玩味,“难道霍将军今生不准备婚娶了?”

  霍去病一甩头,昂扬道:“我此生誓为疆土献身,儿女情长之事非我所取。”

  沐静尘微微摇头:“边疆金戈铁马、浴血黄沙固然是慨当以慷,何其壮烈!但需知世人心中也需有那么一片温存之意常伴左右,能有人与你相知相随,令你能懂得何为人生快慰?国事家事并不冲突,江山美女也并非必舍其一啊。”

  霍去病不为所动,嘿嘿冷笑:“沐相年少得志,又有公主为妻,自然是春风得意,享尽‘温存快慰’了?可惜时间并非所有人都能与你一般自在随意。有些人的痛苦,绝非一时片刻的男女温存便可化解得了的。我早已发过重誓,今生孤独终老,决不变心,沐相还是不要为我费心了。”

  沐静尘幽幽与他对视,语气极淡:“你坚辞婚约,莫非是有何难处不肯对人言明?”

  霍去病眸光一跳,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问:“若我说我早已无权去爱心爱之人,你是否便肯放过我了?”

  沐静尘寂然不语,目光深远而难测。

  …… ……

  “问过去病了?”香仪公主急急对刚回来的沐静尘发问,“他如何回答?”

  沐静尘无奈一笑:“以你对他的了解,你以为他会如何说?”

  “还是不行吗?”香仪秀眉紧蹙,“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固执?谈起婚嫁便如要他命般令他为难。香菱那边还在苦苦等候我的‘佳音’,真不知如何去对她说?”

  沐静尘暗自沉吟,总觉得今日霍去病眼神古怪,不禁忧郁,还有些许愤恨之意。他年纪轻轻深得皇帝宠爱,官居将军,又有公主肯委身下嫁,究竟还有何事不称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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