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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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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是晴空离馨德墓园近的原因。”苏醒之也笑了,毫不避讳地说。 “嗯,也有一部分因素。”博斯把苏醒之往上托了托,“你还真沉啊!以前怎么不觉得。” “那个以前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头脑发热我冲动,人一冲动起来把沙子当饭吃都行。” “我们两个的狂热加起来可以把撒哈拉烧焦,把千岛湖蒸发!”博斯跟着附和。 “所以说……人的热情只有那么多。”苏醒之半仰着头,望着稀稀拉拉的星空,“像一堆柴火,烧过了,就没了。年轻的时候燃烧,后半生就要在灰烬里度过。” “你是想说死灰复燃吧?嗤,看来你在国外混得都忘本了。” 博斯轻车熟路地在一块石头旁停下,那块石头很巨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而且一点也不扎,棱角都磨光了的样子,非常平滑。石头不远处是火山顶特有的凹陷,积了雨水、雪水,加上山顶的地下水,形成一个规模不大的湖泊。 “你常来吧?” “半夜。” “也不怕闹鬼?”苏醒之撑着石头坐,嫌累,干脆四仰八叉地躺下。冰冷顺着背脊走遍全身,用武侠里的话说,叫“顺着奇筋八脉运行周身”,接下来就是打通“任督二脉”……她哈哈哈地笑起来,“当年小龙女逼杨过睡冰床就是这感觉吧!忒没创意!要是我就罚他滚钉板,跪搓衣板……” 博斯也在她旁边躺下,没理会这个无聊的笑话,“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知道我一向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 “借口。”博斯说。 “没错。”苏醒之答得很干脆,“博弈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我告诉自己如果实在熬不住了就去死。但我又想看看自己究竟能熬到什么程度,就这样一直一直过了五年。现在想起来,死其实只是我的借口,我还是更想活着,因为我不想你小子落到别人的手里,我不能忍受我在阴间而你却和别的女人共结连理儿女成群!” “非常醒之式的思考方式。”博斯评价。 “我死了你会怎么办?跟着来还是永远记得我?” “都不会。” “你——说——什——么?”苏醒之虽然语气愤怒可还是懒洋洋地躺在石头上没动弹,“你这家伙,太冷酷了!” “用死来换取一个人记忆中永恒的一部分位置,代价实在太大了。”博斯说,“我们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那种人,为了一点点微小的理由就能放弃死的念头。因为我们贪心,贪心的人不会轻易去死,这是贪心唯一的优点。” “所以我们都活下来了。”苏醒之笑起来,“而且我也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博斯没有附和,他的心底深处始终不知道该为自己活着这个事实庆幸还是悲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身体里有一部分已经死去了,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缺失后带来的直接后遗症就是对任何事物都再无激情。如同脑下垂体长了肿瘤的病人,不断刺激肾上腺分泌荷尔蒙直到失去平衡,最终变得无痛无恨,无喜无悲。 至少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湖泊的时候曾经以为等到苏醒之回来,和她一起躺在这里看星星的时候将是人生幸福的巅峰,而现在他除了骨头缝里发冷之外,没有其他感觉。 “要是当初死了,就没办法躺在这里看天,哪怕是火山口上的天——”苏醒之感到紧贴着她的博斯突然动了一下,然后一个骨碌坐了起来。 “怎么了?” “回去吧。” 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苏醒之只能看到博斯的脊背,而且因为光线的原因,连背影都很模糊,“为什么,这么好的夜色?” “冻死了。”博斯头也不回地抛话,双手一撑利落地爬起,“下山,睡觉。” 苏醒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没病吧?” “没!”博斯掷地有声地回答,“再过二十分钟就不敢保证了。” 苏醒之足足盯了博斯一分钟有余,突然笑起来,“你去吧。我挺喜欢这里,我要待到天亮。” 博斯滑下石头,俯身趴着跟苏醒之对望,“喂,会感冒的。” “死不了人。” 博斯点点头,忽然伸手搜出苏醒之口袋里的手机查看了一下电量和信号,把音量调到最大后塞回去,解下两米长的围巾,和刚才的外套一齐留下,“别逞强,随时给我电话,多晚都可以。” 苏醒之不客气地把他的大衣裹在身上,围巾绕脖子。 “我走了。”博斯倾了倾身,两片嘴唇在苏醒之脸颊上轻轻一碰。 吃喝党的成员们好比死了一样,两个小时不曾发出一点响动。 廖思危起先坐在花坛沿上,然后站起来不停跺脚。罐装饮料冷了再去买热的,憋了一肚子的尿就因为厕所要拐弯而不敢去上。她没忘了学校附近有抢学生钱的流氓,万一在她离开的当口遇上,这瘫了一地的学姐学长是肉在砧板任人宰割。 “我算见识了吃喝党的恶名了,有人请客连命都不要。”廖思危掏出手机看看电量,靠玩游戏打发时间顶多支持半个小时,现在才三点多,离天亮还早着呢。再翻电话簿,熟人栏除了家人就是这群躺在地下的大爷们,根本无从求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描述的就是廖思危这个情况。三点半的时候,学校门卫心血来潮跑到外面巡视——你说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大冷的天……廖思危事后想,要是当时自己急中生智跑到围墙拐角后面躲起来就好了,可惜——哎! “这、这、这——”门卫惊得连说了三个这才这出来后面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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