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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康氏一声冷哼,“好一句害饶姨娘做什么,你不过就是看着朝阳院冷冷清清,对微光院看不顺眼罢了,梅夫人,我说嘛,做人要知足,想攀公主这门亲事,总是要付出代价,自己没孙子,又看不得太太有孙子,饶姨娘下次怀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好狠的心。”

  “是,求太太给我作主。”饶姨娘一下跪在地上,猛磕着头,哭声凄厉,“早上跟梅夫人在花园遇见,梅夫人见我身子瘦弱,道院子的小厨房还炖有雪燕窝,让人端过来给我补身子,等我回到微光院,果然福气提了食盒过来,以为梅夫人好心,加上最近的确有些嘴馋甜食,听说是难得的雪燕窝,便喝得干净,却没想到……没想到……呜,我不甘心,求太太给我作主。”

  夏东雷听她们一番作戏,十分不耐,可此刻状况未明,也只能耐着性子看她们把戏演完,他才能知道该从哪里找出破绽。

  “东雷,你可听到了,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根据我大黎国律法,正妻下药,降其为妾,妾室下药,打死不论。”汪氏装出一脸遗憾,“侯爷前往北疆,人不在,不过呢,大黎国的律法却是在的,我明日立即进宫见皇后,禀明此事,等侯爷回来,再开祠除平妻之名。”

  就算无法把他拉下世子之位,把梅夫人拉下平妻之位也好,一个村野丫头居然跟自己平起平坐,真是污辱。

  梅夫人?每次听到下人说起这三个字,她就浑身不舒服,要她说,应该叫做梅贱人才是,五两银子的丫头而已。

  “太太。”夏东雷开口道:“从进来到现在,都是饶姨娘一人自说自话,我倒有些事情想问问。”

  “那自然没问题,老实说吧,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就让你知道燕窝是谁的院子端出来的,免得到时候侯爷询问起,倒像是我处事不公。”

  “那请人传端木大夫来吧。”

  汪氏一怔,继而点头,“行,方嬷嬷,派人去追。”

  不到一炷香时间,端木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进来,额头还有些汗,可见是一路跑进来的。

  夏东雷微一点头,“今日夏家之事,想必端木大夫很清楚,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世子爷好说。”今天侯府派人来请,富贵人家赏银通常不少,他也乐得出门,没想到入了府第,要诊的却是姨娘滑胎。

  当了三十几年大夫,最爱诊的就是喜脉,只要有喜,赏银至少一两银子,要说讨厌的,自然就是诊治小产,妇女哭泣不说,有时牵扯到妻妾之争,每一句话都是麻烦。

  这可不,他才刚刚离开呢,侯府的人马上追上来,说是世子爷要问话。

  心中嘀咕,但端木大夫却不敢表现出不满,静等着问话。

  “我想问问,饶姨娘说那雪燕窝掺药,端木大夫除了气味,可还有其它发现?能否看出是炖煮时加入,还是炖煮完加入?”

  “世子爷,这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那药物有点焦味,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水干久煮,若非学医之人是很难发现。”

  “那也就是说,未必是炖煮时加的,也可能是饶姨娘自己加上去的?”

  饶姨娘尖声道:“我给自己喝药做什么?”

  夏东雷却是不理她再问:“端木大夫,可是如此?”

  “是有这可能没错。”端木大夫汗都要流下来了,“这类药物通常制成粉,化在水中即能见效,所以跟着燕窝一起炖,或者炖后再加上去,这除了下药之人,没人会知道。”

  “我就是要这句话,有劳了。”

  端木大夫听到这话便知道意思,接下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没兴趣听,知道自己可以走了,拱拱手,很快跟着领路下人离开大堂。

  端木大夫下去之后,夏东雷转身对汪氏道:“太太也听见了,那药人人可加,所有碰过燕窝的人都可能加,怎么能由此认定是我母亲想陷害饶姨娘,也许是饶姨娘想陷害我母亲也未可知。”

  汪氏嗤的一笑,“东雷,我知道你护母心切,可你倒想想,这理由说出去,谁会信呢,饶姨娘跟你母亲无冤无仇,何必下这样的重本害她?”

  “自然是有人指使。”

  “好个有人指使,你可有证据?若凭着一张嘴就能定案,那还要律法作什么,东雷,等到了皇后跟前,难道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却是要一口咬定吗?连你母亲都说燕窝是她送的,可没人诬赖她。”

  夏东雷皱眉——这事情的确不好办。

  夏东于成亲七年多,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汪氏不可能拿孙子来扳倒母亲,但若母亲下药,那是绝对不可能。

  难不成是康氏?

  对她来说,妾室的孩子跟她可没关系,没了只会开心,不会肉痛,可康氏虽然脾气不好,脑袋却更不好,想得出这套子吗?

  自从他跟公主订亲以来,母亲先是被诬赖偷汪氏的家传琉璃火凤,被他查出是两个二等丫头跟守门嬷嬷内神通外鬼,这两人不是签死契的下人,只要存够赎身银便可出府,因此几两银子就被买通,守门的把琉璃火凤传入内院,那两个二等丫头再趁着打扫的时候把琉璃火凤藏在母亲的抽斗深处,而当汪氏发现东西不见,要求全府搜查时,东西就这样出现了。

  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抽屉!

  这件事情,他问遍了母亲院中所有人,这才发现那日申时母亲房中没有大丫头在,而洗衣房却又登记着申时来取衣服,意味着二等丫头擅自开门进入房间,那么巧,当晚汪氏就说家传宝物失窃,要搜。

  两人见抵赖不过,这才承认。

  这事情的的确确就是汪氏指使,但爹却没有责罚——夏东雷自然知道,因为大哥“荒淫无道,德行有亏”,爹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

  没几个月,一日晚上,护院抓到一个男人,正想爬墙进祥和院。

  大宅里,抓到爬金库的男人是小事,抓到要爬院子的男人可是大事,爬的还是世子亲生母亲的院子。

  那男人口口声声说是母亲去昭然寺上香时认识的,后来常常由心腹嬷嬷带他来此私会,还拿出手帕、里衣、玉钗等物品,一口咬死两人有一腿,还说已经来往三年有余,今晚实在是相思难耐,这才冒险,求侯爷成全他们有情人云云。

  当晚自然开堂大审,夏东雷让母亲跟福气换过衣服打扮再去大厅,那男人一见福气一身绸缎,满头珠翠,立刻扑上去大喊“梅儿,我好想你”,汪氏一脸吃屎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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