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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芍药,今年十八岁,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过他很清楚,那些都不是重点,两家联姻纯粹是商业利益。

  一旦结成亲家,何家绣坊可以便宜买进上官家的生丝,而何家就这么一个千金,将来绣坊势必会成为江南丝湖庄的产业。

  所以,虽然两人只见过彼此的画像,如今却成了夫妻。

  上官武玥对何芍药并无太多要求,只希望她能孝顺婆婆们以及上面两位太婆,还有,快点生下孩子。

  上官家产业虽大,但实在太冷清了。

  如果能有几个小孩儿,长辈们都会很高兴。

  反手阖上门,明显见到床上的小人影动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僵硬。

  在紧张吗?

  上官武玥发现,随着他脚步声愈来愈接近她,她的肩膀就会往内缩一点,看起来极为紧张。

  紧张是好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新娘子是个没神经的人。

  轻咳一声,缓缓揭开喜帕,一张白皙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

  一双圆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虽然跟画像上的人一点都不像,但大致说来,还算不错。

  只是,有一点稚气未脱。

  明明是十八岁,看起来却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被他盯着看,床上的小人儿突然红了脸,低下头,模样看起来十分无措。

  还……挺有趣的。

  明明是大家闺秀,怎么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似——不过老实说,比起稳重的名门千金,眼前这只慌乱的小白兔,好像比较得他的眼缘。

  “娘子。”

  花开忍不住心里怦怦跳,娘、娘子欸……

  这男人叫她娘子……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什么,她比小姐小了三岁,希望他别发现她其实才刚及笄。

  花开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原来张嬷嬷说的对,真人跟画像是两回事,他比画像更好看。

  双眉飞扬,眼睛炯炯有神。

  她的夫君……

  想起张嬷嬷刚才在她耳边的闺房教学……

  上官武玥扶起她,“喝合卺酒了。”

  喝了合卺酒,小娘子脸上红晕更盛。

  他发现她虽然不是什么倾城美女,但神色之间有一份温顺,感觉颇讨喜。

  放下酒盏,正欲解开她的喜服,小娘子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请……请等一下。”

  他停下手,等她将话说完。

  只见他的小娘子让他坐在椅子上,对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揖,跪下,额叩首。

  “夫君。”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行大礼,但也大概猜得出是请求丈夫多多照顾之意。

  江南没这等习俗,也许是北方出身的何夫人传袭的吧。

  女子自古以夫为天,丈夫好,命便好,丈夫不好,也只能忍耐,他想到自己的大姊,虽然嫁给大户人家,但那少爷不争气,天天流连青楼,知书达礼没用,孝顺公婆也没用,善良无法得到丈夫喜爱,要不是顾忌着上官家的财势,只怕早被休了。

  上官武玥伸手将她扶起,见她小脸上一片忐忑不安,温言道:“放心吧,我不爱赌,也不去青楼,酒楼偶尔会去,跟一个唱曲的姑娘很熟,不过只是朋友,每隔几日会与友人湖上饮酒猜令,不过绝不会彻夜不归。”

  这话当然不尽详实,只是他既然是她的丈夫,又大了她足足七岁,安抚安抚她也是应该的。

  说完,小娘子第一次笑了。

  然后他发现,他的小娘子笑起来……还挺美的。

  “花开,昨晚怎么样?”张嬷嬷一边替她梳头,一边小声问:“顺不顺利?”

  昨晚……

  花开一阵脸红。

  怎么说啊,不能说顺利,也不能说不顺利,总之,她就照张嬷嬷说的,以忍耐及顺从为最高指导原则,直到任务完成。

  见小丫头涨红脸,张嬷嬷心中大概也有底了,笑,“我就说,别那么紧张,看看镜子,我给你梳的头,好看吧。”

  铜镜里的自己,的确梳了漂亮的发式,但花开却高兴不大起来。

  因为根据上官家的规矩,陪嫁的老妈子或者丫头,就住在新院的外房,服侍新嫁娘,待一旬之后就得回去,以后新娘就是上官家的人。

  张嬷嬷只能再跟她作伴九日。

  十日后,新嫁娘方能出新院,到时,再次祭祖,再次奉茶,没了喜帕,让长辈家人看看新娘子的模样……

  然后过日子。

  虽然从此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可是……

  “叹什么气?”

  “张嬷嬷你觉得,小姐现在跟汪大哥到哪里了?”

  “这我怎么知道。”

  “你都没有听说什么吗?”

  张嬷嬷一脸好笑,“丫头,我昨天可是一路陪着你嫁过来的,你张嬷嬷我可没通天眼,别说芍药小姐跟那忘恩负义的小子,我连城北的老爷夫人都看不到。”

  “张嬷嬷,别这样说汪大哥,他是真心喜欢小姐的。”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功能大概就跟小姐的尾巴一样,走到哪跟到哪。

  汪大哥刚来府里是不识字的,后来喜欢上小姐,为了想配上小姐,他很努力习字,下工后还帮账房先生打杂买东西,就是因为账房先生答应教他写字。

  从小姐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慢慢的,认何府院落的名字、染坊的跟色牌……

  只可惜,身份悬殊。

  “汪大哥人真的很好,连账房先生都常常夸奖他。”

  “说你傻还真傻。”张嬷嬷伸手在她身上拧了一把,“小姐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女儿,将来整个何家的财产都要给她的,账房中百万两银子,谁不真心喜欢?那姓汪的小子要不是看准了这点,你以为他那么大胆敢带小姐私奔?”

  花开被拧了一把,不敢再帮汪大哥说好话,只能陪笑,“张嬷嬷,别生气啦。”

  张嬷嬷“哼”的一声,“我才没生气。”

  明明就有——但这种忤逆的话,她当然是不敢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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