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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念来听听。”他轻啜一口醇酒,靠在单人沙发椅背上,长腿伸直,在脚踝处悠闲交叠。

  真懂得指使人!她假装把资料看过一遍,片刻后才开口:

  “她是个让各国保险业相当头痛的贼,当然也包括一干警务人员。因为从她出道至今,还没有人能掌握她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甚至连真实身分都无法锁定,再加上她窃盗手法多变,又精于易容,反应机敏,一旦得手后,便立刻撤离,所以谁都没能逮住她。”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所有家财万贯的人都应该对她避如蛇蝎。”

  “事实上,也不尽然。”

  “什么意思?”

  “有不少濒临破产边缘的富豪请她出任务。”

  “出什么任务?偷别人的钱?”

  “野玫瑰什么都偷,就是不偷“钱”。”妮琪边喝啤酒,边念出萤幕上的资料。“很多富豪都有搜集艺术品与古董的习惯,这些东西都保过高额窃盗险,因此,许多人在破产之前,都会找管道,请野玫瑰偷走那些搜集品,诈领保险金,再私下销赃,等于赚两手钱。”

  忽然间,像是看到什么惊人讯息似的,她咬着啤酒罐,大声叹息,“我应该随时跟着你才对,悬赏她的奖金又加码了。”

  他听出了言外之意。“我不允许手下的人兼差。”

  “我没有兼差。”

  “你刚刚透露,你也有当赏金猎人的兴趣。”

  她耸耸肩。“能顺手赚点外快也不错。”

  “我付给你的酬劳,足够让你安分守己了。”她开出的保镳天价,他连砍都没砍一毛,她应该要知足。

  “好吧。”妮琪又耸耸肩。“你是老板,都听你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奥洛夫又问:“你跟野玫瑰交过手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什么意思?”

  “野玫瑰是个千面女郎。”她把笔记型电脑转向他,登时,形形色色的人物影像出现在他面前,每一格都是偷拍画面,而且相差甚钜。“这些是疑似野玫瑰的影像。她可以易容成各种人,男人、女人、黑人、白人,我甚至听说,为了进印度富豪家下手偷窃,她还曾易容成胖厨娘,甚至为他们做了一顿道地的印度菜,没有人吃出破绽。”

  “所以?”

  她再把电脑转回来。“根本没有人认得出野玫瑰。”

  妮琪灌了一大口啤酒,用手背抹去嘴边的酒沫,眼中闪过一丝谲光。

  “就算她站在你面前,只要她不说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就在你眼前。”

  “嗨,又见面了。”

  奥洛夫正在巴黎的“杜乐丽花园”散步,耳后悄悄卷来一阵香风。

  散步是他的嗜好,杜乐丽花园是他的最爱。它具有严谨明确的整体对称性,美感均衡又赏心悦目,蓊郁的林荫令人神清气爽。

  为了保有嗜好,他散步一向不要人陪,也从不与人约见在此。

  但是,野玫瑰刚刚破了他的戒。

  “不跟我打声招呼吗?”她盈盈浅笑,站在他身后,等他回头。

  奥洛夫缓缓转身,有别于上回,他用全新的角度,将她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野玫瑰人如其名,娇艳的心形脸庞不需经过过多修饰,裸妆已足够呈现出完美的轮廓。

  那袭穿在她身上的华丽雪纺洋装,本当属于纵欢的夜晚,但穿在她身上,出现在阳光下,却一点也不突兀。她也不在意自己过度盛装,反而顾盼得意,对于四周投来的惊艳目光照单全收。

  即使有人皱眉,她也笑得一派自得,仿佛在说:我就是我,如何

  “嗨。”她爽朗地对他打招呼。

  他忽然想起,妮琪曾说过他“招摇过市”,看来这个词汇套用在野玫瑰身上,同漾合用。

  他不自觉地笑了,没有多想为何她破了他的戒,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仿佛第六感早就知道,他转过身随时都有可能看到她。

  他走向她。“野玫瑰。”

  “以阁下的交友记录,我必须很荣幸地说,你对区区小名记得一个字都不差。”她笑咪咪地称赞,顺道揶揄他一把。

  自从上回锻羽而归后,她就找来干妈罗兰夫人紧急补课。

  补什么课?当然是“男女亲密攻防”,超级高段班

  她决心要扳回一城,还要再连下他好几城。

  “我相信这不是巧遇。”

  “当然不是。”

  “那么,为什么没有我上回提过的大床,我也没收到房间钥匙?”

  一阵风吹来,她的褐发轻扬,耳坠也摇曳生姿。“因为我的腿今天不想被你取悦。”

  他挑了挑眉。“不然你想让我取悦你什么?”

  “虚荣心。”

  “一个贼要什么虚荣心?”他忍不住笑了,笑意柔化了他脸上刚硬的线条,也乱了野玫瑰的心跳。

  要稳住!“当贼不需要,但身为女人就会有强烈的需要。”

  他不得不承认,她比以往主动靠近他的女人有意思多了,起码听她说话不无聊。

  奥洛夫曲起手肘,她伸手搭住,款款步在林荫大道下。

  “所以,你做过调查,确认我是贼了?”

  “你的经历就像天方夜谭,够我听一千零一夜。”

  “谁为你讲床边故事?”

  “某人。”

  虽然知道他口中的“某人”就是妮琪,但她仍忍不住佯怒。“你想知道我的优良记录,应该直接来问我。”

  “你真有那么厉害?偷窃之余,还能煮出道地的印度菜?”

  “工作总得认真,必要的功夫一项都不可少,所以我敢说,我绝对是最棒的。”她洋洋得意,眼中闪亮的神采迷人。

  她对自己深具信心的态度跟妮琪肖似,但模样却截然不同。

  妮琪证明实力的傲悍模样令他印象深刻,而野玫瑰的信心则展现在举手投足间,优雅而从容,他甚至不能想像她像妮琪一样耍枪喝啤酒,就像他无法想像妮琪揩掉可怕的深色眼影,穿上任何一件晚礼服或裙装。

  不过,有一点两人倒是很相似,她们都是天生的衣架子。

  “口说无凭,为我表演一下你的绝技吧!我想看看你的真本事。”

  野玫瑰偏着头,看了看四周的人,露出相当为难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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