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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明明说过任何不满皆针对我一人而来。”拒婚时,他已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为什么要对无辜的她下手?”

  那如冰雹打在铁板上的嗓音,直往顾生云心里头冷去。

  “我想,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等花主痊癒后,我定让太后给你一个解释,给花主一个交代,好吗?”

  “交代?”刑观影抿紧的薄唇哼了声。谁要听这种东西?“擅自动用私刑把人打得只剩一口气,再随便拿个理由来搪塞便是太后所谓的交代吧。”

  “不会的,我——”

  “她肋骨全断,五臓六腑皆受重创,输人她体内的真气只能护住她的心脉而不能治癒她的伤。”他伸手抚着她苍白泛凉的面容。“你说,我是不是即将要失去她了?”

  “不会的。”顾生云脸色大变。“咱们不是正赶往普陀寺求大师救花主吗?大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不语,抚着她面颊的指来到她微启的唇瓣上,那曾经色泽丰美诱人采撷的唇如今已血色尽失。

  “她,一定觉得很委曲吧。”他用指腹轻柔地触着她的唇。“就算缉捕重大刑犯也不见得下如此重手,而她既没杀人放火,也没奸淫掳掠,莫名其妙为我所累,临死前还不明白她到底因何非死不可。”他的声音不似以往般温润,反而喑哑得令人听不真切。“没名没分,甚至连一句喜欢也不曾听我说过,你说,她若这么死了,会恨我吧?”

  “观影?”顾生云被他那不曾表露过的哀痛语调给震慑住了。

  “我呀……其实很喜爱她。”他深深凝视着花静初,仿佛正对她表白一般。

  “第一次见着她时就喜爱上她了。”

  说是一见锺情也好,说是前世情缘也罢,她一入他的眼,他的心便失序地不受控制。

  “初遇她那日,是在杨家茶楼……”

  他,一直被人盯着看。

  大剌剌,毫不掩饰,直想把他整个人扒光,从头到脚看个彻底的那种火辣注视。

  被偷看、偷瞄、偷打量、偷比较,他早已习以为常;对于那些痴迷的、恍神的、窃喜的、娇羞的眸光他也已司空见惯,却不曾遇上今日这种——直想将他拆吞人腹止饥的馋样。

  “爷,二楼右边角落的姑娘似乎将您瞧得太久了。”青山有些不自在地低声提醒着他家爷。

  其实这么说算是客气了,那位姑娘的眼根本从爷踏进茶楼那一瞬间便不曾移开过,连眨眼也舍不得那般地盯着瞧,瞧得连不是当事人的他也觉得颊面泛热了。

  那姑娘未免也太……不知羞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一个男人猛瞧,只差没扑身过来而已,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对,他家爷是长得英俊挺拔了点、潇洒不凡了点、气宇轩昂了点,但也犯不着这样盯着爷瞧吧?

  仿佛是饿了多日的乞丐,突然看见一盘上等的红烧肉那样垂涎三尺,羞不羞啊!

  然刑观影眸未抬、唇不启,持箸的指仍是慢条斯理地夹菜用膳,恍若未闻。没反应?

  好吧,青山虽然早已料到爷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完全没反应,这还算是人吗?

  起码,也该看一眼那瞧着爷不放之人的模样。

  起码,也该瞪一眼,警告那人的无礼。

  再起码,也该面露不悦,或皱眉或抿唇或轻哼几声以示不满吧?

  结果,没反应!好似那人看的,不是他。

  这这这……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正当青山想代替爷给对方一记“适可而止”的眼神时,却恰好瞥见对方起身下楼朝他们而来。

  “干干……干什么?”青山不但结巴,在如此近看对方之下竟然还红了脸。

  “这位小哥别紧张,我只是想同你家爷说几句体已话。”女子开了口,甜腻诱人的嗓音惹得周遭其他客倌抽气连连。

  原来,在女子盯着一个男人瞧时,其他男人也正紧紧盯着她不放呢。

  “说……说什么?”青山吞了口唾沫。“我家爷不识得你,更不可能有体已话可说。”

  “相逢自是有缘。”女子红唇微勾。“况且,我深信我与你家爷的缘分必定不浅。”

  侧首,她柔媚眼眸注视着静默不语、优雅品茗的刑观影。“不知刑爷信或不信?”

  “呵。”青山倒抽一口凉气。“你你你……”怎么知道他家爷姓刑?以他这个尽责的小跟班来看,他敢肯定爷与眼前女子素昧平生。“你意欲为何?”

  “意欲为何?”女子闻言含笑一叹。“我欲为之事也得爷成全才行。”

  这一叹,叹得许多男人的心都揪了。

  振作啊!青山硬是挺起胸瞠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见爷无任何表情,他便明白意思毕竟他家爷的嘴巴平时都抿得跟蚌壳一样紧,半天吐不出一个屁……不不不,一个字来。他若不替爷开口,真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呢。

  欺前、抬手,她纤指点上青山左胸口。“你家爷这位置上有颗红豆般大小的痣吧?”

  “你怎么知道?!”青山被她这一点仿佛烫着似地退开一步。

  终于,那如同老僧入定的刑观影抬起了眸。

  而她等的就是他的抬眸。

  双眼一对,四目交接,一阵奇异的麻痒窜过两人心房,引得两人不自觉地轻顚了下。

  果真是他!她以为这辈子恐怕都找不着之人,竟然还真让她遇上了。

  握紧拳,她隐忍下伸手触碰他的举动,尽管身子已激动得发颤,她仍是咬牙忍下。

  这事,急不得。

  欲速则不达,这道理,她懂。

  “姑娘有何话要对刑某说?”敛眸,他避开她过于热切的注视,并非厌恶,而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他不曾有过的异常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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