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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两人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嫂嫂加师父,要运功帮言儿调息经脉可谓合情合理,哪知安剑也来凑热闹,他想也不想便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就将言儿扶起,让她坐直身子,正待为她运气调息之际,一抬头见柳絮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醒觉自己此举过于逾矩,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解释,“现在有人冲着忻亲王府来,你们俩还是保持体力较不会有危险。”

  真是天晓得,他才不是为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他方才一接住言儿,见到她一脸惨白的娇弱模样,他一颗心居然莫名地揪紧,兴起一股保护她的欲望。

  话完,他便专心的运起气,帮言儿调息经脉。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言儿脸色已恢复红润,安剑收掌下床,依旧小心翼翼扶她躺好,为她盖好被子后才对一旁焦急等候的言平珏和柳絮道:“你们放心,她休息个一、两天使可恢复体力,现在让她睡上一觉,我们到外头谈。”

  柳絮吩咐几个侍女小心照顾言儿后,便跟着两人走到大厅。

  坐定后,安剑不解地问:“我听说她武功是你们俩亲授,可你们内力一个浑厚阳刚,一个绵密悠长,怎么会教出一个内力阴寒又断续的徒弟?”

  他讲到阴寒两字时,言平珏心中突地一动,他想起了一些事,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我上回见她练武,就觉得她吐纳急促,招式间屡显滞碍,内力不若以往悠长,想来是练功时一味求快导致走火入魔。唉,是我大意没及时跟絮儿说。”

  “那也不能怪你,好在言儿没事,等过几天她身体复原后,我再导正她修习内功之法。”习武之人难免会发生这种事,故柳絮并不觉得严重,反倒是安剑刚刚说的话更叫她担心,“允扬,你刚有人要对付忻王府,是怎么一回事?”

  “哦,是这样的——”

  “小心隔墙有耳。”安剑才开口便让言平珏止了住,他握住柳絮的手道:“絮儿,这事我晚点再告诉你。对了,你查出是谁在酒里下药了吗?”他方才便注意到服侍言儿的数名侍女中已不见雪燕踪影。

  她摇摇头,“我和言儿叫了雪燕来问,但那丫环矢口否认,我们也找不到证据,便先信了她,只是怕再出意外,便借口要她帮我还愿,叫她到白云寺住上几天,我也可借机看看她是否趁此机会跟别人联系。”

  言平珏沉吟半晌,景后,面色凝重地道:“今晚我会派人手严加戒备府里,我有预感,对方今晚一定会行动。”

  外头原本明亮的阳光,忽地暗了下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而且,正迅速往忻亲王府移来。

  雨打梧桐叶飘零,滂沱的大雨从中午下到子夜,忻亲王府的庭院、台阶早已铺上一层青叶,可倾盆的雨仍没一点要停歇的迹象。

  浙沥雨声中,有人悄悄进入了言儿的房间,尽管屋内一片漆黑,来人却仿佛夜能视物般行走自如,连桌子都未曾碰到一角。他走到一堵墙前,伸手在上头摸索了下后,身后一个贴墙而立的多宝格竟然自动移了开,露出一个与人一般高的入口。来人随即走入,看他熟练的动作,可想而知并非第一次出入此地。来人走入后,同样在墙上摸了下,那多宝格便又重新遮住入口,他这才拿出火摺子点上。那星点般的火光虽不甚明亮,约略只能照见五步之内的范围,可却足以将来人面容照得一清二楚,那人未复面罩,肤如凝脂,明眸朱唇,赫然便是忻亲王的夫人柳絮。

  她就着手中的火摺子点亮密室墙上的蜡烛,里头一下子明亮起来,这一看,不禁让人啧啧称奇,原来密室里的摆设竟跟外头一模一样,梳妆台、圆桌、椅子、床,一样不缺,就连多宝格也是贴墙而立,唯一不同的是密室里的摆设方位恰与外头左右相反,看起来就像隔着两处的那堵墙是面镜子般,映照出房里景象。

  柳絮将蜡烛移放到桌上,开始在密室中翻找起来。自她进来至今,动作轻悄沉稳,表情冷静不带一丝情感,唯独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翻找东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泄露出心底的焦急。

  突然,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冷不防在她背后响起——“还没找到你要的东西吗?”

  那比寒冰还冷的声音霎时冻结住她所有的动作,一瞬间,密室静到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仿佛过了好几个甲子那么久,柳絮才寻回自己的知觉,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面对言平珏。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言平珏的目光虽冷,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痛苦,而柳絮的眼神除了蕴含一丝恨意外,更夹杂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感。

  久久,他打破沉默,万分艰难地开口,“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你!絮儿,你是否要同我解释,为什么我们房里会有这张建造图?”他将手中一张纸放到桌上,瞧上头线条密密麻麻地,看来便是月前失窃、大伙遍寻不着下落的皇宫建造图。

  柳絮一反往常的柔情蜜意,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跟她毫不相干的人。她撇开目光,不再和他四日交接,“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了。”

  原本言平珏还一直告诉自己,她是有苦衷的,但现在见她如此决绝,不免感到一阵气恼,“为什么?絮儿,难道你这两年和我在一起全是虚情假意,你只是想借此进入忻王府?”

  他不问还好,一问柳絮恨意更浓,她愤慨地道:“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问就去问你义父,你去问问他十六年前做了什么!哼,可惜他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告诉你他的罪行!”她说到气愤处,恨恨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一瞥之下,却看见他垂放身侧的手紧紧握住佩戴在腰上的玉块。

  那是他俩的定情之物,她腰上也有一块。一思及此,她的态度稍稍软化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以为可以这样跟你白头到老,可是,上天要我复仇,它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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