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华甄 > 在家要从妻 >


  只见她颤巍巍地上了楼,撑著木拐杖直往八仙桌走来,嘴里还怪腔怪调地嘟囔著。“秦府相亲宴哪?呵呵,排场果真不小。”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夫人惊骇地问。

  秦啸阳站起身走过去想阻止老太太,可她连连后退,不让他靠近,并挥动手中的木杖低嗄地说:“别、别撵人,老叫花子不伤人,看看美人自会走!”

  见她老态龙钟,语气坚决,秦啸阳只得坐下。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老太太苍白的头颅随意地对秦啸阳点了点。“满座皆女眷,就你是后生,那新郎就是你啰?!”

  也不等人回话,她立刻背对他,转到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云绣庄三小姐身旁,凑到她面前看了看,不顾那女孩惊骇嫌弃的模样,点头道:“呵呵,这里就属你年轻貌美,想必就是新娘吧……让老身瞅瞅,这是谁家的姑娘呢?”

  然后又颤巍巍地围著她身后转了转,嘴里啧啧道:“不错,好品种!”

  见这样一个特别的场合竟跑出这么令人厌恶的不速之客,媒婆心里早就不高兴了,此刻听她言语不妥,立即起身阻止她。

  “老太太……”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叫花子的大衣袖挥在脸上,耳边发鬓上簪著的绒花落在地板上。

  “不要吵!老叫花子说过看看美人就走。”低嗄的声音里带著明显的恼怒。

  媒人尴尬地捡起簪花,坐下不语。老太太这才咂巴著舌头转头盯著她的目标。“以老叫花看哪,此女……呃呃——”

  就在她双手握拐,神气地在木地板上“得得”点击著想展开评论时,不知是使不惯木杖,还是紧张导致用力不当,那手杖突然在地板上一滑,令她身子一歪,差点儿跌倒。

  好在她反应快,没等其他人弄清是怎么回事,一扭腰,已经抓著身后空椅稳住了身子。

  她对惊讶的人们自嘲道:“没事!没事!人老了,腰腿不灵光啰!”

  然后她干咳连声,摸摸苍白的头颅和发皱的脸,走近那女子继续被打断的话。

  “嗯,姑娘果真标致。”她无所顾忌地扫视著避她惟恐不及的女子全身,啧然有声地逐一评说。“瞧瞧,多好的福相啊!屁股大,江山稳,乃多子之宫;腿儿短,用心苦,属旺夫之相;人中长,天地广,有子孙之福……可惜,为人小妾,定有无妄之灾!”

  前面几句还说得让人欢喜,可末了一句顿时让那女子与她的娘面如土色。

  可老叫花视而不见,嘻笑著用手拨拉著额前的白发,瞟了眼一直紧盯著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杀死的秦啸阳,咂巴著干瘪的嘴戏道:“不过姑娘毋须多虑,新郎看来命相硬实,无惧阴曹地府,会赔命送佳人。”

  紧接著,她看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吞咽著口水走向始终站在楼梯口阴影处的小叫花子。“孙女儿,瞧这满桌好吃的,可咱们祖孙没口福,走咧,楼下讨去……”

  就在她话音将落时,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孙二带著几个人上来了。一见到老叫花子就骂道:“你祖孙二人寻死啊?这地方怎容得你等上来?!”

  他一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说:“把她们赶出去!”

  终于得到机会开口的秦夫人道:“不用这么凶,不过是走错门的叫花子。”

  “是是。”孙二诚惶诚恐地应承著,又连连点头作揖地向这一桌仍处于惊诧中的贵客陪礼道歉。

  楼梯口,被两个男人像老鹰抓小鸡似捉住,连架带拉地往楼下走去的老叫花子扬起花白的头颅高声喊:“谢夫人宏恩!”

  凌乱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这小插曲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结束了,可是席间的整个气氛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更加恶劣。

  也许是被老叫花子围著评说了半天让人尴尬,更可能是被那句“为人小妾,定有无妄之灾”的咒语吓坏了,在剩下的时间里,云绣庄三小姐和她的娘再也没有展露过自然的笑容。

  秦啸阳就更不用说,始终都是那张木板脸。

  酒楼的内院厢房内,洗脸更衣的啸月笑得前仰后合,就是正在帮秀云将面上那些面团、白眉毛和假发等伪装品取下的孙二娘也是笑不可抑。

  “嫂子,你的手脚就不能安静会儿吗?看你要跌倒时,吓得我差点尖叫。”

  “你没看见你哥瞪著眼直瞅著我吗?害我以为是不是头发歪了,脸上的面团掉了,只好不停地摸,也不敢站在他面前。”秀云扯著残留在发际的面团说。

  啸月这才明白。“我就说嫂子干嘛一直摸头摸脸的,让人担心死了。”

  孙二娘笑道:“少夫人果真是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要是我,在看到秦少爷站起身时,肯定拔腿就跑了。”

  “就是。”啸月笑道:“嫂子原先还说不可多话,否则言多必失,可刚才你一直在说,还评价起人家的屁股来了。孙二哥等你那句‘楼下讨去’可等急了!”

  “是我不好。”秀云用湿布擦洗著脸,抱歉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他们坐在一起,那女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心里就起火,嘴巴也关不住,就胡说八道起来,忘了约定。唉,害孙二哥著急了。”

  按照事先跟孙二的约定,孙二要等到她那句“走咧,到楼下讨去”出现时才能带人上楼“训斥”并“赶走”她。

  孙二娘笑著安慰她。“没事,我家相公稳著呢,哪会急?”

  秀云匆匆收拾干净,对啸月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让娘先回了家。”

  于是她们谢过孙二娘一家,从凌霄楼后门悄悄离开,急忙赶回家。

  就在她们到家后不久,载著秦氏母子的秦宅马车也驶近了大宅。

  车上,由于秦夫人一路上都在数落不配合的儿子,使得车厢内的气氛很沉闷。

  “啸阳,你得积极主动点,怎么可以这般冷淡?官村刘家姑娘,你说人家一副苦瓜脸,今天这个你又嫌她长相不大方,这般下去,什么样的姑娘能称你的心?”

  坐在她身边的秦啸阳沉默地注视著窗外,冷漠的脸上有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

  “娘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秦夫人不满地问。

  “听见了。”仅仅是一句回答,再无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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