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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说话间,她仰起脸,眺望那一望无际的蓝天,仿佛正将她的誓言,传送给她已安居天国的祖先。

  听着她的慷慨陈词、凝望着她美丽的容颜,翁归靡的心跳失去了控制。

  她吃立在他面前,丰腴健美、英姿焕发,眉宇间充满英雄气概。

  在她身后,是绵延无尽的荒野;在她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阳光在她白晰的双颊染上动人的红晕,秋风吹拂着她乌黑的秀发、舞动着她宽大的裙衫,她像红柳一样傲然挺立,像云杉一般妍丽刚强。

  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被她坚定的眸光、热情的笑容吸引,并看出她与忧郁感伤的前任细君公主不同;此刻,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她的独特与非凡,不由感慨地道:“同为公主,缘何如此不同?”

  听到他的喟叹,解忧转过脸看向他,了然一笑。“你在说我和我堂姊吗?我们当然不一样。虽然身世相同,但细君出生后就被太后收养,自小长在皇宫,是精致秀雅的美玉;我则由乳母抚养,长在乡下,是野山坡上的绒球花。”

  她的比喻令他莞尔。“什么是绒球花?”

  “你连那个都不知道?”解忧皱皱鼻子。“就是那种全身带刺、四季青绿,不怕风吹雨打,长在屋角院边的杂花。”

  翁归靡笑得更开怀了。“公主果真是带刺的绒球花。”

  听出他在隐喻她的脾气,解忧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我这人从小就这样,不懂什么规矩,失礼处,你别在意。”

  “我不会在意,公主这样的个性挺好的,我很喜欢。”

  被人称赞总是令人愉悦,何况翁归靡在她心中,已是不可或缺的朋友,因此听到他的话,解忧兴奋得双颊通红,冲动地说:“我也喜欢你的性格。”

  “是吗?”他有趣地问她:“那是什么样的性格?”

  “你吗?”解忧掰着指头,一口气说:“聪明、勇敢、忠诚、体贴、细心;能跳舞、会角斗;耐心好、力气大;少年老成……呃,指头不够用了……”

  解忧发出遗憾的叹息,翁归靡则以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以她罗列出来的优点来看,他几乎是个完人;她这么看重他,难道……难道她对他,也像他对她那样,有了不一般的情感?

  希望混合着不安在心头油然而生,翁归靡心潮澎湃地问:“公主真的认为我有那么好吗?”

  “是的。”解忧爽朗一笑。“我还可以说出更多,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个大汉公主确实不一样!

  翁归靡在心里感叹,她不仅与细君公主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也与其他女人大不相同;而她的每一点“不同”,都深深打动了他。

  崇敬、爱慕、怜惜,强烈的情感,在他胸口聚集成滚烫的河水,流淌自他深情的眸子中,倾注在她无瑕的面庞上。

  解忧被他灼热的目光注视得很不自在。

  过去从来没有男人这样看她,她也不曾如此羞涩过;她别开脸,看着树下吃草的两匹马说:“我们回去吧。”

  “等等!”翁归靡突然抓住她的手。

  她身子猛然一缩,发出一声痛呼。“哎哟!”

  翁归靡翻过她的手,在看到手心青紫的伤痕时,眉峰拧成了绳。

  “抓捕野马时弄伤的,是吗?”他问,同时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抓过来,而那只手心,有着更为严重的出血伤口,让他发出了一串咒骂。

  因他是用乌孙语说的,而且说得很快,声音抑扬顿挫、低沉浑厚,别有一种韵味,解忧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在说什么?”

  翁归靡一楞,想起自己情急下,竟说起了乌孙咒语,忙答道:“没什么。”

  他仔细察看她的伤,小心翼翼地按压那已经肿起的部分。

  看着他粗实的手指,在她的手上灵巧地移动,解忧的心忽然产生了一阵悸动,仿佛内心有个从未被碰过的地方,因他手指的触动而渐渐苏醒。

  她全身僵硬发热,双眼紧盯握在自己手上的大手,不敢往其他地方看,还屏住呼吸,希望藉此镇住那突如其来的心悸。

  “幸好没伤及骨头。”翁归靡确定她的手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

  正想放开她时,没想到解忧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并用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厚实的手心。

  心头一热,他再次握住她的。“公主……”

  解忧知道自己很唐突,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她无法控制想要靠近他、抚摸他的冲动。

  翁归靡的手很大,手指很长,而且长了不少茧,那是长年执缰绳、握兵器的结果;那些茧子摸起来有点扎手,却很温暖、很舒服,令她舍不得放开。

  克制着心头的悸动,她努力装作无事般说:“你的手好大。”

  “而你的手好小。”翁归靡微笑着回应,小心地将她的手呵护在双掌中,轻声问:“痛吗?”

  他这个动作,充满了关爱——她一生都在寻找的关爱!

  解忧的视线,由他紧握自己的手,转向了他的眼睛,而他黑眸中浓浓的深情,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一股滚烫的热流,由悸动的心底涌上来,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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