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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残不悦地说:“我师兄可没有喝酒!”

  铁捕头看了眼百忌法师,说:“没错,法师是没有喝酒,可忙著唤醒你,也没能及时随我等拦截刺客。”然后他站起身对秦重说:“大人,这就是属下今日召集各位前来的意思。望大人明令诸位,今后办案时,无论是谁都不得饮酒,以免重蹈覆辙。违者,当依懈怠渎职罪论处。”

  对铁捕头这番不卑不亢、刚正不阿的态度,石天威打心眼里佩服。

  秦大人却说:“铁捕头所说原是实理,但对本府特聘的各位好汉并不适宜,我看……”

  石天威起身打断他的话道:“秦大人,在下也认为铁捕头所言极是。今日我等既然被大人礼聘于此,那我等自当遵守主人的律令,不该有例外。”

  他这一席话,说得铁捕头连连点头。

  百残立即跳起来,忿忿不平地说:“哼,你们都别说了,不就是几碗酒吗?查案时老子不喝就是了!”

  铁捕头见目的达到,也不想再多说,便借口还有公务在身,告辞而去,大家也随即散了。

  石天威并没住在州牧安置的官驿馆,而是住在青鹤庄位于京口的分号。

  次日,他决定到苏州拜访薛家大小姐——如今苏州城有名的“翠林玉坊”的大少奶奶薛惠芳。

  由赵铎润提供的线索看,他早先对这几件血案彼此有关联的判断是正确的。薛家血案是所有案件的前因,要抓凶破案就须先查清薛家还有什么活著的亲人,看是否有人为了复仇而犯下了后来的血案。

  来到京口后,他几度走访薛家的左邻右舍,了解近年来与薛家有关的人与事。

  大家都说薛家老爷一向为人慷慨,洒脱不拘,家里常有文人雅士来往,但除了苏州方家外,从未见过和听过有其他亲戚走动。还说薛家只有两位小姐,三年前大小姐出嫁后,倒也常由夫婿陪伴回家。被夫家退亲的二小姐则一直陪伴母亲深居简出,直到被人杀害都没离开过“珑玉园”。

  “深居简出?一直没离开过珑玉园?”石天威在心里冷笑:这可不像那位不安份的二小姐呐!

  到了苏州方家,石天威说明来意后,薛惠芳以怀有身孕不便见客为由,拒绝见他,而由她夫婿方皓冷淡的态度和言谈中不难看出,他们均未原谅他当初悔婚并抛弃她妹妹的行为。

  他们怎能光指责我,当初为何不好好管教那个女孩呢?石天威郁闷地想著,心情复杂地离开了苏州。

  京口地处丘陵地带,驻足北固山眺望这尽得山水之胜,钟灵毓秀的城镇,石天威再次感到心痛。

  三年了,自从当时坚决退婚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就连分号的事也一并交由管事全权处理。

  他逃避此地实在是情非得已,他怕故地重游勾起对往事的回忆,怕看见或听见有关她的一切。

  直到一个多月前惊闻薛家满门遇害,他才随同悲伤的父母再次来到这个曾令他快乐又痛苦的地方,亲手安葬了曾经如同爹娘般关心他的薛家伯父母和几乎成为他妻子的薛家二小姐,以及其他遇害家仆。

  在父母愧疚伤心的眼泪中,他知道是自己使两家数十载的交情毁于一旦。从三年前他不说明理由而坚决要求退婚起,石薛两家就因石家的愧疚和薛家的愤怒而断了联系。是他让爹爹背负了不忠不义的骂名,令爹娘一直自责甚苛,而他在心里对父母怀有一种深深的歉意,但他从不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

  说实话,对薛家的两个女儿,他也只剩小时候的模糊印象了。自从惠心随她师傅走后,石天威也被严格“管”了起来,每天习文练武,学管理山庄的各类本事。就是逢年过节到京口拜望薛家时,也见不著她们两姊妹。他只记得惠芳是个漂亮安静、十分拘谨的女孩,不像她活泼好动、总是咧著嘴儿,露出那颗小虎牙跟在他身后缠著他学剑的顽皮妹妹。

  那真是个调皮好动的丫头!

  想起淡忘多年的往事,石天威下意识地摸摸额上的疤痕,眼前出现了那个总是一身红裤绿袄、头发凌乱、小脸脏污的女孩,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声声“天威哥哥”的呼唤,他的心竟因此而充满了柔情。

  “唉,她如果一直保持那样该多好啊?”他喃喃自语著,心情更加郁闷。

  他气恼地拍著自己的额头,骂道:“见鬼,别再想她!”

  可是越想阻止自己想她,那乱如飞絮的头发、洁白的小虎牙、明亮的眼睛和花脸蛋就愈加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天威哥哥”的甜蜜呼唤不绝于耳……

  “不!不要再想她,不要!她已经死了!所有的恩怨都埋进了那抔泥土里!”他愤怒地拍打著石栏,大声地狂吼。

  不久,老天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石天威转身往城里走去,见到路边有座卖凉茶的竹棚,便走进去避雨。看著这如丝细雨,不由想到也许就是京口这绵绵不绝的雨使他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突然,在飘洒的雨幕中,他看到远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源永斋”的后门闪出,冒著雨离去。

  是她!他惊喜地看著那熟悉的背影,尽管隔著迷蒙的雨幕,穿著一身白色衣裙的她头戴同色连纱斗笠,将整张脸都遮盖在白纱后,但他依然认得出那就是她!

  他冲出竹棚,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追著白影而去。

  可是登上石桥,他却失去了目标,小河两岸人影寥寥,只有他茫然失措地站立在桥头,不在意雨水淋湿他的衣衫。

  他转头跑回“源永斋”,一把抓住正在后堂整理货物的赵铎润,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个穿白衣的姑娘来过?”

  赵铎润一愣。“什么白衣姑娘?我没看见。”

  “胡说,我明明看见她从你的后门离开的!”

  赵铎润眼珠子一转,道:“石少庄主,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这里店铺相接,她说不定是去了隔壁布庄,你何不到那去问问看?”

  石天威相信自己没看错,但知道赵铎润是不会说实话的,也就不再逼他。

  他放开紧抓著赵铎润衣袖的手。“也许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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