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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是她呢?难道她真的是凶手?”他疑惑难解地自问。就武功而言,她是有足够的能力杀那么多人,可是他却觉得她不像那种心狠手辣的杀手。

  这两天来,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睡,就是醒来时也是目光涣散,意识不清,伹他仍有很多机会观察她……

  不,她绝对不是凶手!因为她实在太纤弱,太年轻了,而且“看人看眼”,他在她眼里只看到一种超乎她年龄的苍凉和寂寞,丝毫没有暴戾之气。就是在她误以为自己轻薄于她而怒发双掌时,眼里也只有羞愤而无杀气。

  她身上的那种悲哀和无与伦比的美丽如同浓雾般一层层地裹住了他的心,使他有种冲动想要紧紧抱住她,呵护她,用他最真诚的心熨去她眉宇间的愁绪。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强烈地冲击著他,在他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女陔让他产生过这样难以自持的激情。

  就在他心潮起伏时,女孩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睫毛扇动,张开了眼。

  这次,她的眼睛不再像前几次那样茫然无神。

  “你醒了!”石天威高兴地伸手想探摸她的额,试试是否还那么冰冷。可手才伸出,她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猛然躲开,不让他碰到。

  石天威一愣,但随即了然:两天来,他日夜不眠不休地照顾她,早已熟悉她的身体,可却忘了自己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

  于是他轻笑地说:“别怕,我叫石天威,在山崖下发现了你……”

  “我知道你是谁!”对他温柔的笑容,女孩毫不领情,用冰冷的口气打断了他的话,她决然的态度和她柔弱的外表毫不相配。

  石天威仍然挂著笑容说:“对喔,那天你喊过我的名字。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你何以认得我?”

  女孩没说话,将视线从他英俊的脸上移开,落在自己穿著还算整齐的身上。

  石天威怕她又为自己脱她衣服的事生气,赶紧道歉说:“那天真的很对不起,我脱去你的湿衣服只为了要救你,绝无轻薄之意……”

  石天威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当他再次望进她的眼底时,竟像被催眠了一样无法思考。

  尽管她躺在破庙的泥地上,头发凌乱,脸色憔悴,但她浑身仍透著一股雍容端庄的冷傲气质,石天威被她的这种气质深深吸引了,他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她此刻的神情更能打动他的。

  “你、你叫什么名字?”良久,石天威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女孩不说话,只是看著他,目光平静,脸色却愈显苍白冷漠。

  石天威的心一沉,阴郁地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女孩无语,但眼睫微颤,目光中透著一丝疑惑。

  “你还在因为我的无意冒犯生气吗?”石天威再问。

  女孩的目光重归平静。她将视线转向只剩半截门扉的庙门,随后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想再看到他似的。

  石天威不在意她的疏离和冷漠,朗声笑著说:“好吧,我知道你生气,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的命可是我救的喔!所以我要你好好爱惜生命,我也会照顾你,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

  然后他转头在火堆里再添了几块柴火,没有看到在听了他这番话后,女孩脸上混合著震惊与忿恨的复杂表情。

  看著火堆燃烧的更旺,石天威回头对她说:“你的伤很重,不要轻易走动。我去采点山果子给你吃,很快就回来。”

  目送著石天威宽阔修长的背影走出庙门,女孩无波的心湖蓦然间兴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轻咬著下唇。

  阳光穿过浓雾,将山林照得暖暖的。

  当石天威捧著满怀的山果子兴冲冲地回到破庙时,却见火堆旁的松针地上已经没有了女孩的踪影。

  “姑娘!姑娘!”鲜美的果子滚落地上,石天威著急地在破庙内外找了一圈,确定女孩已然离去后,只得熄灭火堆,带著一颗焦虑不安的心下了山。

  第三章

  曾经是白墙黛瓦、雕廊飞檐的珑玉园,如今只剩下大火肆虐后的断壁残垣和枯树焦土,整座庄园中只有后院的平房还算完整。

  与主屋相反的,是断壁残垣后面的花园,那里依然鲜花盛开,树木扶疏。

  这全得归功于薛府又聋又哑、年老体弱的花匠哑伯,是他在那个悲惨的夜晚奋力救下了这座美丽的花园。

  只不过,今天的这座花园,尽管依旧芳香满园,却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机。

  在花园的深处,整齐地修葺著几座坟墓,每座坟前都立了大青石墓碑,并用鲜花环绕。

  此刻,一位姑娘正跪坐在两座最大的、紧挨在一起的墓碑前黯然垂泪。穿叶而过的夕阳无法映红她洁白无瑕的脸庞,散发著炎炎暑气的青草地难以温暖她冰冷的躯体。

  女孩身后不远处的草地上,坐著薛家忠心耿耿的花匠哑伯。他虽耳聋口哑,身体残废,可他的心、他的眼清澈透亮。他知道主人一家遇难的原因,却无力保护他们,为此他痛苦万分,现在他只希望能看护好他形单影只的小主人。

  是的,女孩正是那个人人都以为死于灾难中的薛家二小姐惠心。而躺在那座刻写著「薛惠心之墓”坟冢内的人,则是薛府机灵可爱的丫鬟喜儿。

  身负重伤而又黯然神伤的薛惠心抚摸著冰冷的墓碑,心里的痛苦因与石天威的不期而遇而更加深重。

  三年了,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他重逢。

  跟自己说她恨他,永远不想再见他,可是,当她一个人落寞地离开破庙,走进阴暗的山林时,她的心碎了……她近乎绝望地承认三年来,她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他。尽管他毫无理由地遗弃了她,将她的尊严跺在脚下践踏,将她的灵魂置于炼狱中炙烤,严重地伤害她、伤害她的家人,可是她仍然无法真正地恨他……

  她为自己的无用感到伤心无助,想到他开朗的笑脸、想到曾经许下诺言要娶她的他竟是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再看著挚爱的亲人们转眼间已与自己天人永隔,她不由椎心泣血。起初泪水只凝聚在眼眶里,然后慢慢流下双颊,最后她崩溃地哭倒在爹娘的墓碑上,直至嘴里涌出的一口口鲜血将墓碑染红。

  “呜——呜——”不能言语的哑伯扑过来,流著泪扶起昏迷的薛惠心,想把她抱进屋内。可是力不从心,他只能撩起衣襟为小姐擦著脸上的血,嘴里不停地发出令人闻之落泪的沙哑而凄厉的单音。

  一道身影飘然落地,投影在他们身上。

  哑伯抬头,看到来人,便“呀呀”地叫著,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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