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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就是它,一剑平天!”以为她不信,冯君石捧起剑递到她面前。“你看,外貌呈扁茎柳叶形,茎的下部较宽,两面均有凹槽,以双虎噬人头纹装饰……这些与书上描述的特征都相符,如果这个还不能让你相信的话,那么看这里——”

  他指着剑枘上的图纹。“在圆脸无发、大鼻小嘴的人头下,你看到了什么?”

  她低头细看。“一剑平天”四个象形文字在红铜面上清晰可见。

  原来它被藏在了那个水洞里!极度的兴奋和喜悦让她抓起剑贴在胸前,跪地对他深深弯下了腰。“大人……谢谢你!”她的额头贴在了冰冷的石头上。

  “干嘛行此大礼,我可承受不起。”他笑着拉起她,却在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时瞬间慌了。“你这是……为什么要哭?”他温柔又细心地替她擦眼泪。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告诉他多少。他是那么精明,那么善于捕捉她的思绪,如果她想编故事应付他,那是另外一回事,可是她不愿意欺骗他,哪怕这是家族最大的秘密,她也渴望与他分享。

  “这……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压了我们两百多年的秘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去分析自己为何如此信任他的原因,而是从别的地方找了理由。“冯大人,剑是你寻别的,你有权知道这个秘密。”

  她的眼睛在泪水中显得清澈美丽,她的神态严肃而激动,他拉着她坐在身边,听她讲述这个被深埋数百年的秘密。

  “大人已知这是先古仙兵,专为镇五岭而铸。冼氏五百年前由仙人授此神器,成为五岭之首。两百多年前,骆越人企图夺取宝剑而突袭雷峒村,导致冼氏损失惨重,先袓为护宝剑逃入深山,当族人找到他时,他己身负重伤,只告知继任者宝剑被夺便断了气。两百多年来,冼氏重新壮大,找回宝剑成为历任大都老最重要的责任之一。如今,大人帮我们找回神兵,自当受百合一拜。”

  见她又要行礼,他将她拉住。“不必谢我,我能替你找回它是天意使然,如果不是水流将我冲进那个狭窄的石缝,我也不可能发现它。”

  他从她手里取过剑,摩挲着冰凉沁心的剑面,将剑从鞘中缓缓拔出。只见一团光华绽放,石洞内顿觉清冽明亮,他感叹道:“光华耀眼,能在淤泥河水里浸泡数百年而不腐,果真是仙人共铸的神兵宝剑。能得一见,平生大幸啊!”

  知道他虽文质彬彬,却知晓兵书,能识宝辨物,百合真心地说:“此物乃我族镇山之宝,难以割舍。若大人喜爱,百合愿以另一宝剑相赠。”

  冯君石笑了,一双俊目凝视着她,情深意长地说:“若有心相赠,我宁愿要你贴身的荷包做定情信物,你可愿给?”

  她秀丽端庄的脸霎时红到双耳,羞窘地垂下了头。冯君石一向看惯了她的气定神闲,此刻竟被她这种小女儿娇羞的模样弄得浑身躁热。

  可转眼间,她虽然双颊嫣红,但神情已恢复冷静。“大人不喜欢宝剑吗?得师傅相传,我有一宝剑,玲珑轻巧,极似青萍,你可愿接受?”

  见她故意装傻回避问题,他懊恼地注视她,在她眼里看出她亟欲掩饰的迷惑和忧虑,心想他暂时不用逼她,反正董浩很快就会回来。

  “谢谢美意。可是我手不会舞剑,力不能抗敌,要宝剑何用?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他将一剑平天放回鞘内,细心地用油布包好,再用她撕剩的里衣残片包住递给她。“这镇山之宝失而复得之事最好不要外扬,小心收藏。”

  她接过宝剑,见他站起身时脸露苦相,忙问:“你可以走吗?”

  “可以。只是你把我绑得太紧了,这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他轻轻拍打紧绷的胸膛,因为疼痛而皱眉。

  “不绑紧的话你受伤的肋骨不易恢复,等活动开后,你会觉得没那么紧。”

  “会吗?”他怀疑地往前迈步,脚步有点不稳。

  她赶紧扶住他。“你可以信任我。”

  他侧脸看着她。“你信任我吗?”

  “我信任你。”她的回答迅速而坚决,这安慰了他。

  “我也信任你。”他脸上露出让她越来越容易心跳的微笑。“我也喜欢你。”

  搀扶在他胳膊上的手忽然紧了紧,在他以为她会大力甩开他时,听到她细细的声音:“你也喜欢碧箩。”

  “是的,我喜欢碧箩,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我喜欢你,因为你会是我……”

  “没有用的,大人,你不能娶我!”她打断他,握着他胳膊的手指几乎嵌入他的肌肤,那充满苦恼的声音让他目光阴沉。

  “如果不能娶你,我将终生不娶。”他温柔地拉开她的手,蹒跚而坚定地往前走去,嘴里咕哝着。“希望我们前面有路。”

  百合跟在他身后,知道他所说的“路”并不仅仅指他们此刻正在寻找的出路。

  然而,他们并没有为自己难解的情事烦恼太久,因为另一个发现困扰着他们。

  开始那段道路十分崎岖,不时有狰狞怪石挡在路上,好在有足够的光线,他们走得还顺利。可是越往里走,洞穴上方的缝隙越来越少,光线随之变暗。在模糊的光线中,冯君石看到百合依然能从容行走,可他得用手扶着石壁摸索前进。感觉到他们不停地在转弯,渐渐地,他发现没有必要再借助冰冷的洞壁,因为他们脚下的路越走越平,而且几乎毫无阻挡。

  “百合,这里不像天然山洞,倒像是人力修筑的隧道。”当洞内更黑暗时,他靠近她低声说,浑然不觉自己直呼她的名字。

  “我有同感。”她蹲下身在地上摸索,对他亲昵的称呼并没做什么表示。

  他随她蹲下,可什么也看不清。“你在摸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吗?”

  “没有,只是想确定一下。”她小声说着站起身来。

  “确定什么?”他随她站起。

  “是否有人来过。”

  “结论?”

  “有,还有车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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