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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接下来的几日,云霏过得平淡而安宁。姊姊因为常常有峻虎陪伴,而且又可以自由进出前厅,心情似乎很好,也不来找云霏麻烦了。

  第五章

  正午的太阳烘得大地暖暖的。

  “二小姐,来,休息一下吧。”

  花园里,云霏在清理花坛内刚发芽的花苗,茂叔提著一壶茶过来,放在树荫里的石桌上喊她。

  “茂叔真好,我正渴呢。”云霏笑著说,拍拍手走过来。

  看著她毫不介意地抓过茶杯喝茶,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模样,老仆人脸上充满了笑意,坐在石凳上抽出烟袋点上火,满意地说:“二小姐布置的菊花花坛还真不错,那是跟谁学来的?”

  “没学谁,是自己瞎琢磨的。”云霏情绪不一局地说著,将手里的水喝完。捡起地上的儿块小鹅卵石,跪坐在脚后跟上玩了起来,嘴里随意地唱著:抓一块石头,哥把妹挂心头,抓二块石头,妹妹跟哥哥走:抓三块石头,天落下红绣头;抓四块石头,喜鹊它叫枝头;抓一把……

  茂叔则在听到她唱这首歌谣时脸色全变了,手里的烟袋悬在嘴边,定定地看著专心玩耍的小姐。

  察觉到茂叔异样的神情,云霏抬头看他,旋即幡然醒悟:她口中所唱正是当年虎子哥哥陪她玩耍时信口编的歌谣,后来每当她任性吵闹或生病不适时,虎子哥哥也总是唱著这首歌谣哄她安静入睡。

  “茂叔……”她的声音哽住,坐在地上,再也无法唱下去。

  可是树后却有人接口道:“抓一把石头,哥抱妹上轿头。”

  声音未落,彭峻虎已经从树后走了出来。

  云霏和茂叔都震惊地看著他。

  这几天,云霏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彭峻虎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像虎子哥哥的陌生男人,她不能再受他影响,不能再为他伤心。

  可是现在,当他唱著他们共同的歌谣走向她,坐在距离她不到一臂的地方看著她时,这些念头全抛在脑后了。她的眼里、心里无一处不认定他就是虎子哥哥!

  “你们为什么这样吃惊地看著我?是因为那首歌谣吗?还是因为我唱得太难听了?”见他们不说话,只是傻愣愣地看著他时,峻虎感到很奇怪。

  其实他自己的惊奇也绝对不比他们小。

  这么多天来他没有与云霏说话,也很少见到她,但他心里却时常惦记著她,每天都从茂叔那儿打听她的情况。他很为自己的失常感到愤怒,在他这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女人扰乱过心智。

  片刻前,他还在书房听林云璎说话,却突然很想来看看花园和——她。

  于是随意找了个理由,他扔下未婚妻。

  可才走进花园,就听到这首歌谣,他的心里竟有种极亲切的熟悉感,同时有一堆模糊不清的影像闪现他脑海:一个男孩抱著个哭闹的娃娃唱著这首歌:一个梳冲天小辫的女孩趴在男孩背上唱这首歌;男孩牵著女孩在庭院里学步,两人同声唱著这首歌……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唱这首歌谣?

  那些影像倏闪即灭,令他无法捕捉,而当云霏突然停住时,他竟非常自然流利地接了下一句,并确信那是正确的。

  “为什么不问我何以会唱这首歌?”他轻轻地问她。

  “你何以……”云霏无法问下去,眼泪顺著她的丽颊往下坠落。

  她怎么能问,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为她唱过千万遍的歌谣。

  “二小姐?”看到她不停落下的泪水,峻虎的心纠结著,可是碍于礼节,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沉默而焦急地看著她。

  听到这声称呼,云霏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她将脸埋在膝盖上掩饰伤痛。

  “将军可知这歌的来处吗?”茂叔放下手里的烟袋,表情复杂地问著峻虎。

  如果他还记得这歌谣的话,那是否说明他对前世还有点记忆?

  “我该知道吗?”峻虎反问。

  “那么将军怎么会唱昵?”茂叔期盼地问。

  “哦,那个啊,兴许是儿时昕谁唱过吧?”峻虎说:“听到二小姐唱时觉得挺好听的,后来她突然顿在那儿了,词儿就这么从嘴里蹦了出来。”

  “哦,是这样喔。”茂叔失望地将烟杆塞进嘴里。

  云霏茫然地抬起头,看著茂叔。

  知道峻虎并未想起任何事,却仍记得这首歌,她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小姐,不要在意,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出人意料。”茂叔安慰她。

  峻虎看看云霏,再看看茂叔,被他们脸上的忧伤与无奈搞糊涂了。“怎么,这歌儿对二小姐很重要吗?为何唱著这歌儿会哭了呢?”

  云霏摇摇头,擦去泪水咽下一声低泣,站起来走到花坛前继续刚才的工作。

  “茂叔,你跟二小姐不过认识几天,怎么已经很熟悉了呢?”他试探地问。

  “唉,二小姐苦啊……”茂叔没有直接回答他,低声叹著起身去干活。

  峻虎对茂叔讳莫如深的态度及二小姐的伤心事很好奇,但却茫然无知。

  原本以为疏远她,便可以冷却自己对她不恰当的热情,又能安抚她那个好嫉妒的姊姊,可以让她轻松快乐一点,可是今天看到她似乎更憔悴,更忧郁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如林云璎所说,她在为心上人伤心吗?

  这个念头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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