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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晚饭很丰盛,玉蝉很高兴没再见到古淮南;路延和说,他进宫去见王上。

  那是他的习惯,每次替王上办完事,都要先进宫,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她倒是看到了那位总管夫人,这才明白自己有多莽撞,竟把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当作古淮南的妻子,难怪那时大家那么尴尬。

  可惜,她还没有机会向那位好心的女人赔不是,那女人就离开了。

  唉,都怪她把人家给得罪了,她真该改掉这毛毛躁躁的毛病!

  郁闷的她一边自责,一边把注意力转向一起吃饭的同伴。

  他们都是这次随古淮南去南方取货的古家侍从,除了路延和,其他人她都不认识,但那并不妨碍他们的交流。

  因为天气冷,结束长途跋涉回到家的男人们特别放松。

  再加上喝了酒,不免话比平日多,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这次的出行和以往的经历,聊奇谈异事、谈百家传言,声音大得仿佛能揭瓦掀梁。

  好在玉蝉自小与贩夫走卒打过交道,对男人们的粗俗言行早已见惯不惊,因而与他们聊得还满开心。

  从他们的“说古论今”中,她了解到古家的事业是从他爹爹那辈开始的。

  中原地区的商业运输在文景之治后发展迅速,古家老爷年轻时以货运起家,苦心经营数十年,成为闻名天下的贩运商;古家车行车马之多,冠绝天下。

  古淮南十五岁接下父业后,就迁离了古家老屋,居住在新建的“千驹阁”。

  他虽然年轻,但管理古氏运输业很有魄力,在他手里,古家事业更大了。

  他唯贤是举,敢于用人,改变固有的用家奴做帮手的习惯,雇用喜爱做生意、有头脑、有胆识的贫穷人为伙计,给予他们平等的地位相应有的尊重。

  对待同行竞争,他不卑不亢,不使用暴力或阴招,无论黑道白道皆一视同仁,以礼相待。

  因为他深得人心,在短短几年间,就大大扩张了“天下杠毂”的运输版图,将贩运线延至各个角落,古家因而财富剧增,成为天下巨富。

  大家议论的事情,很多都是她过去听过的,只不过今天由这些参与者和见证人之口说出来,具有更强的说服力,她对古淮南的认识,也因此更加具体。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强商多半心狠手辣,古淮南能在短短的十多年里,将古家生意扩大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没有高超的手段和算计的本领,如何能做到?

  脑海里出现古淮南“大哥哥”般地亲切笑脸,那绝对无法与锱铢必较、冷酷无情的商人相提并论,因此,她觉得他就像一道谜题,而她很难猜透谜底。

  不过他也发现,当她无意间问起古淮南如此有成就、年纪也不小,干么不成亲时,男人们就顾左右而言他,变得格外谨慎。

  那可真不像酒后口无遮拦的男人!

  她有点不满地想,也许就是古家的规矩,她听说很多富人家都不准奴仆谈论主子的私事,如果这样,她还是别再问了。

  随后,吃饱喝足的男人们困倦了,纷纷告辞而去。

  当路延和想带她回客房休息时,她说还不累,想看看“千驹阁”其他的地方,路延和只好带她四处转转,把少主住的上房、他和其他侍从住的后院,以及马房、厨房、水房、茅房等,一一指给她看。

  玉蝉特别注意到,马房位于后院,而在整座建筑中,灯火最明亮的地方是门楼和后院。

  看来,想逃离这里,就像想逃出“五仙堂”一样困难。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该逃走,虽然古淮南对她似乎不坏,也知道她应该带他找到他表弟的坟址,因为那是爹爹承诺过的事情,就算爹爹不在了,她也该按照爹爹的遗训,兑现爹爹生前的承诺。

  可是,她惦记着老家的商队和伙伴。

  或许她没必要逃走,直接跟他谈,让他允许她先回家去处理家里的事,等开春雪融时,她再来带他去找他表弟的坟址,这个要求他应该会答应,“后室是少主的卧房,你住左侧的耳房。”

  沉思中,路延和的声音传来,蓦地,玉蝉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上房的前堂。

  推开耳房房门,小而素雅的房间让她她一看就喜欢,尤其那盆烧得很旺的炭火,令屋里温暖如春。

  “这里真舒服,是客房吗?”她在门边脱鞋,边赞美。

  “是的,少主亲友来访时,就住这儿的左右耳房,不过已闲置很久,今天因为少主事先派人送信回来,所以总管已安排人整理清扫过。”

  “这么费心,谢谢你。”

  “不要谢我,要谢少主,是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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