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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借着一次车厢晃动的惯性,他拉着她轻轻一带,她便顺着那股力量倒向他的肩头,并自然地追寻着更温暖舒适的位置。

  等他想阻止时,她已经舒舒服服地蜷卧在他的臂弯中睡熟了;而她的手掌无意识地摊开,那个精美的玉佩,无声地滑落在她的衣襟上。

  不忍惊醒她,他伸手捡起玉佩,小心地系在她的腰带上,然后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聆听着她的呼吸、感觉她睡眠的深浅。

  他发现,只要她不再生气、不再哭泣,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寒风穿过窗棂灌入车内,玉蝉微微瑟缩着,更加靠近他胸口的温暖,但并没有醒来,古淮南下意识地拥紧她,屈起腿为她阻挡风寒。

  熟睡中的她显得格外娇弱,注视着她眉宇间残留的悲哀,想着她不久前对他的指责,深深的罪恶感再次袭上古淮南心头,但他立刻将它撇去。

  他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让同情心左右自己,更不会让罪恶感影响计划。

  然而他知道,他把她带离“五仙堂”,除了需要她帮助找回王上的宝物,并信守对她爹爹的最后承诺,照顾她、保护她外,还有一个他不曾说出口的理由。

  那就是,他不愿意让她寄居在好朋友家充当劳工或奴隶,更不愿明知她在哪,却不能看着她、照顾她。

  因此,就算他必须违背她的心愿,将她跟她的好朋友拆开,让她恨他,他也在所不惜。

  下了山,车道渐行渐宽,马车不再剧烈颠簸。

  “少主,快进城了。”车窗边出现路延和的脸。

  他由窗口往外望了望,低声说:“把我的马牵来。”

  等路延和消失在窗口后,古淮南低头看看枕着他的臂弯熟睡不醒的玉蝉,知道平稳的车速不会再给她带来伤害,于是轻轻托起她的头,抽身而起。

  玉蝉的眼皮动了动,口中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咕哝,蜷曲着身体,再往他温暖的身上靠了靠,然后安静了。

  见她并没有醒来,古淮南将她慢慢地放平在座席上,然后掀开厚重的门帘,迅即移出车外并放下车帘,以避免太多寒风灌入。

  见坐骑已被牵到车旁,他起身跃上马背。蒙古马仿佛迎接他似的扬鬃摆尾,他顿时精神一振,暗叹,还是骑马舒服自在啊。

  玉蝉在脱离他的双手之际,因骤失温暖而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只看到他消失在车帘外的背影;而他掀放帘子的动作虽然轻快,但仍有一股寒风灌入车内。

  受寒风一激,她彻底醒了,并记起睡着前发生的事。

  忽然,她张开手掌,当发现手中空空时,她急得跪起来四处寻找,直到看见腰上挂着的玉佩才宽心地笑了。

  一定是她熟睡时将其滑落,而古淮南替她绑在了腰上。

  “呵呵,少主一向讨厌坐车,今日可是委屈了。”车外传来路延和的笑声。

  随即是古淮南爽朗的回应。“尽管笑吧,咱大丈夫,能屈能伸。”

  原来他也不喜欢坐车。

  玉蝉靠近窗口,看到他骑在蒙古马上甩着胳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心想为了守住她,而陪她坐在这狭窄的车厢内,真是委屈了他。

  车外,路延和没放过这大好机会,继续调侃道:“少主乃真正大丈夫,自然能屈能伸,可少主的胳膊被人抱着当枕头睡了大半天,恐怕是难屈难伸了吧?”

  “抱着当枕头?”玉蝉依稀记起自己睡梦中追逐的温暖,霍然明白路延和的话并非逗趣,而是真的,难怪他要甩胳膊,一定是被她压得麻木了。

  想到自己竟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她双颊发烫,赶紧退离窗口,怕被他们看到。

  窗外,古淮南的声音依然平静快乐。“我的胳膊不劳费心,你还是去城门口看看吧,那里围了太多人。咱们能过去吗?

  路延和的回答,被淹没在“达达“的马蹄声中。

  她再靠近窗口,这次没看到路延和,只看到古淮南,而他刚好转过头来。

  “你醒了?“看到她大张的双眼,他轻踢马腹侧,靠近窗口。

  玉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睡着了,不知道压了你的手。”

  看着她嫣红的双颊,他很高兴她不再生气,便笑道:“我没事。”

  “少主,城门畅通,进城吧!”车外传来路延和的声音,随即,他粗旷的脸庞带着大大的笑容出现在窗边。“‘兄弟’,两年多没见,你更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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