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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冷水当头淋下,希望他还来得及,希望对方的手脚没有快到湮灭一切,“那是什么人击晕李国?”

  “据说是位义士,没有留下姓名。陈大人赏了些银子,送他走了。”

  “义士?!”江浩月怒极反笑。

  “那个义士似乎来自京城。”师爷似也有些不忍,“大人若太为难,可将此事交给别人处理。”

  交给别人处理?那样二哥就不用死在他手上了。翻案真的就难到这个地步?他却还不想放弃,若被冤枉的不是二哥,难道就可以死了吗?“师爷下去吧。”他站起来独自一人向大牢走去。

  看这位新县令不像泛泛之辈,也曾听过他的事。一路风尘未曾洗去,等着他的却是这样的事情。师爷看着他如迎风劲松一般挺拔的背影,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案子不管他办与不办,都有可能留下终身的遗憾。

  江浩月还没走到牢门前就听见有人在哭,声音听起来像是锦儿。刚进门就看见宁紫涧偷偷躲在拐角上,向他招手。

  “怎么了?”他走过去刚一开口,就被四弟一把捂住嘴,“小声点。二哥也不知发什么疯,平时‘好娘子’,‘亲亲锦儿’什么肉麻的话他都叫得出来。锦儿这么远来看他,他居然喊她妹妹。锦儿一听就哭了,把我也给吓出来了。”

  江浩月探望过去,见纤弱的锦儿抖得如同风中的小黄花,噘起小嘴瞪大眼睛看着李国,眼泪急急地落下来,“我知道我从小身子不好,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不会赖到你身上,非要你娶我。”

  李国急得在牢里左右乱窜,“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锦儿越哭越大声,“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这次的事情,我怕以后没办法照顾你。”

  锦儿停下抽泣,缓缓抬起头,伸出小手来轻轻抚在他的脸上,泪痕还未干却笑了起来。沾着泪水还存些稚气的娇颜,显出调皮的神色,“是呀,说不定你五天后会死,可我这一身的病说不定明天就死了。那时我们都在那边,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照顾我吗?”

  “锦儿不许胡说。”李国正色说道。

  锦儿咬着唇,柔柔地望着他,语气很倔强,“不管在什么地方,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李国怔怔看着她,鼻子有些发酸,喃喃地喊了声:“傻丫头。”终于伸出手来,把她轻轻揽在怀中。

  宁紫涧小声笑着凑到江浩月耳边,“以前是二哥赖着锦儿,今天反过来了。到底是大哥的妹妹,多厉害,二哥被吃得死死的。”

  江浩月看着却笑不出来,师爷所说的那些话像乌云罩在头顶,让人呼吸不畅。

  悦来客栈二楼,有人趴在翠竹制的窗台上望着街面,散发被风吹得柔若柳烟,纤手懒懒伸出窗外,好像是从那里长出的一支素心兰,“傲天堡,江湖三大势力之一。落霞山庄,数一数二的大财主。有这两路人马在,我还出来干什么?”

  “可是时间紧急,他们很难施展开。”

  “要什么时间?直接到牢里面把人一劫不就行了。这种小县里的大牢,我看他们只要几个就可以稳稳地把人救出来,多简单。”

  “那样他就成了逃犯了,清清白白的人变成了逃犯,很惨的。”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耐心地说。

  “要清白的身份干什么?他又不去考状元。江浩月倒是个状元,当得这么累。”

  “你后悔了?是吗?”

  “我觉得不甘心呀,他有这样的靠山,自己武功又那么好,当逃犯人家也捉不住他。我干吗还出来给自己找麻烦,我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

  “那我们还管吗?”

  “唉。”

  四天后,天气晴好,江浩月心情却如严冬。

  遣退左右,他亲手打开牢门走进去,“二哥,对不起。”

  李国看着满脸沉重的三弟摇了摇头,“自家兄弟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害我。”

  “可事情是因我而起,我说过要还二哥一个清白的。”

  “这么短的时间,本就为难你了,看你已是几天都没睡了吧。”

  宁紫涧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一闪身走了进来,“三哥,这事不能怪你。要是我们再有些时间一定可以查明真相的。谁知道他们那么心狠手辣,逼证人自尽。那女子的表哥竟然和她冥婚,连尸体也被他带走。我们已经查到那个什么表哥在出事前曾买过些药物,但是一时很难找到他。”

  江浩月一把拉过他,“别说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我不是叫你先离开凤阳吗?大哥和锦儿呢,走了吗?”

  “锦儿不肯走。堡中有急事,大哥先走了,他走前让我留下来助你。”

  “这里有我,你带了锦儿先回去。”

  “三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一个人把二哥放出来,自己承担罪名。那还不如我把他劫出去呢,我又不是官场里面的人。”

  “胡闹,不要意气用事,你身后有落霞山庄,而我是一个人。”

  李国看着他们两人争得脸色绯红,突然笑了起来,一手一个搂住他们,“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不过我还不想走,我走了三弟的前程怎么办?”

  江浩月推开他,“二哥比我还迂腐,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江大人,”突然衙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御吏王大人到了。”

  “这个时候来?”他沉吟自语,然后转身对宁紫涧说:“四弟,我把二哥的安危托付给你了,你见机行事,不必顾及我。”说完撩起前襟大步向外走去。

  新上任监察御吏是江浩月的同乡,在京城时也曾有过数面之缘,此人已经成了史相国的心腹。他远远的就满面笑容地招呼:“江兄,多日不见了,近来可好?”

  江浩月亦是一笑,“王大人公务繁忙,今日如何有空到此?”

  “我今日到此正是公务,上面命我来此监斩一名叫李国的犯人。是有人报到圣上那里,说江兄与那人犯有些渊缘,这可能也是无稽之谈,但上面的差事总是要办的,江兄你说是不是?”

  说得好,明明是来逼着我冤杀义兄的,也可以说得如此八面玲珑。便是这样的人才是官场中的人才。

  说话间,“咚、咚——”堂前的鼓被人重重击打起来,那响彻云霄的声音,打碎了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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