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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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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用点力气……” 手也被握得更紧。 只觉到下身撕裂的剧痛伴着某个东西滑出了体内,肚子整个空了。她松开嘴,精疲力竭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屠征蹙眉,双手合捂着她的手,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女人生完孩子,手脚当然会发冷,没关系的,气缓过来就好。” 看着稳婆熟练地倒提起小小的婴孩,在屁股上轻轻一拍,屠征的瞠目结舌与婴孩响亮的哭泣形成对比。 稳婆解释道:“这第一声哭,哭掉前尘往事,哭来新生。” “孩子……”月向晚虚弱得几乎张不开眼。 “什么?”屠征只见她的唇瓣蠕动,忙俯耳过去,指轻轻拨开了她汗湿粘在额上的发。 “宫主,她是想见孩子呢。”稳婆抱了婴儿过去,讨好道,“夫人,您瞧,是个千金。” 唇角的勾动细微得让人觉察不到,她看了一眼,然后才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悠悠醒来时,房中有些阴暗。 窗上的帘子全放着,夕阳斜照透过青色纱质,流溢渲染了一室醉人红。虽然身上空空洞洞的痛仍有余波荡漾,但此情此景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温馨和安逸。 婢女轻轻柔柔的笑声缠绕。 “宫主,您小心点。” 屠征望着小小的婴儿不知该从何下手。 “哪,您抱这儿,轻点、轻点。”婢女指点着。 小小的婴孩有几乎比他拳头还要小的头,全身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就算包着重重的衣布,他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便掐坏了她。 “呵,怎么长得这么丑?”他微皱着眉不满道。 婴儿的小脸红通通、皱巴巴的,眼睛也睁不开。 “刚生下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嘛。”一个婢女大着胆子道,伸手到婴儿的颊边碰了碰,“宫主您看,这鼻子、嘴巴长得都像夫人,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是吗?”他低头研究。 婴儿嘴一扁,吐出一些东西来。 “宫主,有点脏呢,还是让奴婢来抱她吧。”婢女有些忐忑。 屠征却只是笑笑:“拿巾帕来替她擦一擦。”越看,越发觉得婴儿的五官轮廓酷似月向晚。 他在婴儿的额上亲了亲,慈爱的表情让婢女发懵。 “啊,夫人醒了!” 他转过头去,对上她第一次不带一丝戒备的眼光。 她躺在那儿不知已经默默看了多久,他抱着婴儿开始觉得有丝不自在,但还是走过去,俯身将婴儿摆到她的旁边。 “醒了?”他若无其事地问道,“奶娘刚刚已经替她喂过奶了,我吩咐下面炖了点汤来。” 她的目光从他烙着深深齿印的指转到他的脸,再到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他怔忡。 她微微一笑,低道:“多谢你了。” 女儿稚子无邪,容貌通红褶皱,神情却纯洁如雪,半点不知世间险恶仇恨,一切污垢到她面前都净化似水。突生的柔情融化了冰山的一角,心似乎整个都柔软了起来。 产子时的毁灭性痛楚让她的一只脚迈入了鬼门关,醒转时生还的淡淡喜悦使她灵魂清净,有着分大彻的解脱,连厌恶的情绪都消散无踪了。初生与死亡便在这一线之间,她徘徊了一次,深刻人心中的是性命的可贵,而非剧痛的可怕。 危急关头屠征不加掩饰的关心亦微妙地发酵,酿成了她初醒时所见的眼波——有着长者的温柔与稚者的好奇。婴儿第一声啼哭哭走的是她的前尘梦魇,现今的屠征如此,过去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云淡风清的神情使得屠征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整个都变了变。 “你和颜悦色,我倒觉得不自在。” “她还没有取名呢。”她抚了抚女儿的脸颊,“女孩子姓氏太带戾气,名字就不好取了。” “我倒想到了一个。”他淡然道。 “啊?” 他微微邪气中带着几分嘲弄:“她一到世上,周遭人都待她如珠如宝,‘爱’之名合她其谁?” ——戈爱。 ——割爱? 月向晚没有听出他话中别有含义,只道他是 玩笑一句,微微蹙眉。 “戈……”她低念着,“本有‘哥舒’为复姓,顺 口又易记,舒字从容伸展……就叫戈舒……” 蝴蝶般的睫轻盈飞起:“她就叫戈舒。”欣喜的模样带点急于向他询问的意思。 “她是你女儿,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何必问我这个外人!” 她一怔。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话中酸意泛滥,恰逢婢女端了姜枣药汤上来,便轻轻一笑掩去:“先温温身子吧。有什么事情,等过几个月你好了再说。” 她什么话也来不及说,他已经甩门而去。 她的注意力被女儿的哭声拉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多,月向晚几乎没有见到过屠征的身影。他总是趁她熟睡之时悄悄地来,将醒之时静静地离开。自然她想跟他提什么事情也无从说起,而她心里很明白,他的用意也正是如此。 但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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