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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城东有个姓张的大夫,听说不错,找他来瞧瞧?”赵奔道。

  “都找过了,宫里的秦神医都找不出毛病来,这些大夫又有什么用?”短短一月间,看过的大夫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可走的时候都是摇头又叹息。

  “那——嫂子有没有好点?”

  “好是好了很多、就是今日,又不知道怎么会去烧火。”戈石城苦恼。

  “我可不大相信真有什么蟒蛇作怪,嫂子大概是在宫里被什么人吓到,那人穿的衣服可能跟这件有点像。”

  戈石城惊讶道:“这大氅是殷堂主的,你是说——”

  “那也未必,不过跟殷堂主应该脱不了关系,否则以他的为人,不可能这么热心。”赵奔深思,“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堂中力举你为堂主,本来这事都快定下,但是这次盛会之后宫中却派了一个因般护法来。”

  “让我当堂主,本来就不合适,因般护法谋略武功都能叫堂中兄弟服气,他当堂主自然是应该的。”

  “话不是这么说!”赵奔拍拍他的肩膀,“你没有害人之心,但不可没有防人之意。为什么其他堂老堂主退位之时,都不见宫里派人来接下职务,偏偏我们摇光堂是这样?!说不定是有人冲着你来,而嫂子在宫里也着了他的暗算。”

  戈石城不置信:“我平日只在摇光堂,根本不可能去得罪宫里什么人,怎么可能?”

  “石城,得罪人不一定是话语之间。紫微垣宫如此庞大,争权夺势再所难免,一点功过之争、利益之冲突都是得罪人的原因。你一路平顺、人缘又好,怎么会无人嫉妒?”’

  “那倒是我害了向晚。”

  “这并非你之过,你也不必自责。”赵奔道,,不过我想不明白,若有人对你不利,又怎么会送药来给嫂子——害了人又来救人,这不是很奇怪么?”

  的确奇怪,尤其他们不知道——这么一瓶小小的药是以何代价取得的。

  不死医夏徂秋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难缠和小气,问他讨药比要他的老命还难。他的女儿当年受了其师兄夏回春的玉沁之毒,需要伏火灵丹来解毒,他解是解了女儿的毒,却将七颗丹药算得刚刚好,不肯多用一颗,以至女儿脸上、身上留下了永无法消除的麻斑,气得他女婿把药房砸了个稀巴烂。

  屠征快马到医门时,想当然地被拒之门外。

  “不管是医人的、求药的、送礼的、拜访的——我师傅说统统不见!”

  他抵住要被关上的门:“我骑马赶了千里,口渴得很,要我走,总得先给杯水喝吧?”看似不施力的手在门上留下了一寸深的指印。

  小药童的脸色变了变:“你只要喝完水就走?”

  他微微笑道:“喝完水就走,绝不食言。”

  夏徂秋也知道遇上个不好对付的,生怕女婿那事再重演,便叫小徒弟拿了茶水出去打发。

  可是当徒弟一端着杯子回来,他的鼻子抽了几下,发现那气味是从空掉的杯中散发出来的,整个人都呆了。

  “啊!那人,那人——走了没有?快!把他叫回来!”他大喊。

  不是屠征要强进门,变成了夏徂秋强要他进门。

  他离开后,小药童不解地问:“师傅,那杯子里到底有什么呀,我怎么闻不出来?”

  夏徂秋死捧着杯子嗅:“拜月太液的清气,你闻得出怕不早成仙了?”一想到从今往后这株天下独一无二的药草,和药草长的整座药山都是他的,他就高兴得脸皮都不住抖动。

  “那人拿什么换了药?”

  想想那瓶霜枫白露,心便有点绞痛,但不得不承认,这次他是大赚了:“一对经穴铜人,是无价之宝啊,天下练武的、学医的谁不想要?还有一山奇花异草,哈哈,师傅告诉你——天下没有其他地方找得出紫微垣宫这样的天然药圃来!”

  “啊!”小药重呆了呆,“莫非他求走的是长生不老药?”

  秋如落叶般飘散于北来的寒风中,热闹的新春驱走了冬的萧瑟。

  戈石城在门两边贴上春联,宝姿帮着忙贴好,退了一步,歪着头看了一会,道:“姑爷的字好丑!”

  戈石城哈哈笑了一声。

  赵奔忙道:“你若只练几个月,怕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忙着跟街上放爆竹的小孩斗气的牛四海也转过头来说了一句:“可不是?老子也不会写,写几个大字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使得大刀吗?”

  宝姿叉腰:“你这老牛,这种日子里说大刀,吉不吉利也不想想!”

  牛四海翻了个白眼:“老子向来可不信什么鬼神,上年这一天还在砍人家脑袋呢!”

  “少说了,再说,冤魂今晚就来找你!”

  宝姿对着赵奔嗔:“过分了,你这是哪门子的劝!”

  “总之,你们两个是互帮,老子不跟你们扯了!”牛四海咕哝,“对老子一个样,对他另一个样——受不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宝姿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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