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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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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忍着晕眩感爬上灵车,她咬牙撑到整个出殡仪式完成。 回到家后,白湘芸立刻无力地瘫软在床褥上,她累极,以为自己随时会闭眼昏睡,但心情阴郁得像是身处在冰冷的地窖里,肩膀僵硬紧绷,无论如何也无法放松睡去,于是,她起身走到窗户边,视线由上往下地看向庭院里那棵从卢有睿家门前移植过来的樱花树。 虽然当初在移植时砍掉了枝叶,但是都已经过了一季,那些被修剪掉的地方却完全没有萌发新枝的现象,依旧光秃秃、死气沉沉的,这让白湘芸看得很闷。 那樱花树让过往的种种轻易地浮现脑海,白湘芸回忆着,忽觉一股郁然梗在她胸口,耳朵嗡嗡耳鸣着,下一秒,她倒地晕厥了过去,意识模糊前,她最后看见的便是那棵光秃秃的樱花树…… 令人烦闷不快乐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白湘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些日子的,自从卢有睿无故避不见面后,浑浑噩噩的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居然也已经过了一年。 在农历新年过后不久,天气还是湿冷着,尤其这些天又遇上大陆冷气团南下,冷得让人瑟缩地躲在家里头看电视,不想出门。 但是白湘芸不想待在家里,她的心情很闷,尤其又看到院子里那棵该开花却不开,而且还愈来愈枯萎的樱花树后,她的心情更是恶劣。 她发了狂地想看樱花,超想、超想看见盛开的粉红樱花。 所以,白湘芸戴着棒球帽,换上轻便的牛仔裤,骑上小折,牵着仔仔,往太原路一带骑去。 太原路的绿园道上种植了不少山樱花,那樱花长得极好,年年都开出缤纷的花朵,由于就在大马路旁边,不用上山去就能赏到樱花,因此常常吸引不少过路的人停下车来驻足观赏,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当地里长用心规划宣传,不少台中市的居民都知道来这儿可以赏樱花。 白湘芸骑到太原路后,把小折牵到绿园道旁的电线杆下搁放着,松开仔仔的绳索,任它自由奔跑。 她则是在绿园道的凉椅上坐下,就坐在樱花树下的位置,仰头欣赏那美景,心情很复杂,明明看了心痛如刀割,但却又自虐得移不开眼…… 卢有睿坐在休旅车的后座,驾驶者是一同居住在山上的原住民青年,他叫阿辉,专门负责帮卢有睿开车,载他到任何地方去。 今天是卢有睿固定每周一次到医院的复健时间,自从手术后必须靠轮椅行动,他便开始积极地进行复健,期间有人劝他不如控告林医师医疗疏失,领一笔赔偿金,但是卢有睿并不缺那笔钱,再者对他而言,复健这档事远比打医疗疏失的官司还要重要得多。 他原本是坐在车上看报纸,后来报纸看完了,他于是将视线移向车窗外头,不期然看到了绿园道上盛开的樱花树。 “阿辉,前面路口停车,我想看一下樱花。” “好!”阿辉将车子驶到绿园道旁,停在樱花树旁,按下中控锁,后座的车窗降下。 卢有睿看着那樱花,眉宇深锁,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进驻在他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女人。 他想起了初见面时,白湘芸在樱花树下旋转身子的模样。 那画面他至今仍记忆清晰,只要一闭眼,两人相处的过往回忆便自动在他脑海里播放,教他铭心难忘。 湘芸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已经从丧母的伤痛中走出来了吗?身子有没有养好一些?还恨他吗? 开始试着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了吗?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持续默默关心,虽然不能直接碰面,但他至少想用自己的方式关怀她、祝福她。 “卢大哥,可以走了吗?时间快到了,再不走会迟到。”阿辉提醒他,就怕耽误了与复健师约好的时间。 “再等一下,我想再看一会儿。”他话才刚说完,忽然眼尖地发现坐在树下凉椅上的一名女子不太对劲。 那名女子背对他坐着,头戴棒球帽,所以他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只是……有点奇怪,是他太敏感了吗?怎么觉得对方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原本慵懒瘫靠在凉椅上的身子倏地僵硬坐直,甚至,她的背影还有点微微发颤。 正在疑惑时,忽地,一个眼熟的黄褐色影子朝车子的方向奔来。 当卢有睿看清楚那朝他奔来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惊愣得瞠目结舌。 “汪汪——” 是仔仔!它认出他来,正兴奋地摇着尾巴朝他汪汪叫。 卢有睿瞬间呆若木鸡。 天啊!怎么会呢?仔仔在这里,那不就表示湘芸也在这附近? 她在哪儿?到底在哪里?她发现他了吗? 卢有睿眼神慌乱,情况出乎他意料,他完全没做好要与白湘芸见面的准备,至少,目前不行见面。 卢有睿倒抽一口气。 是白湘芸,那个叫他朝思暮想,忍受着思念痛楚的女人。 卢有睿看着她,感觉胸口热烫麻辣。 白湘芸也看着他,但是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盛满愤怒与怨怼。 “湘芸……”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好久不见。” 白湘芸因为激动震撼,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却不受控制地抖着,一见到他,过往的种种如潮涌现:相爱的回忆、被无情抛下的回忆、独自一人忍受分离悲苦的回忆,一想起这些,对他便一整个埋怨,那曾经为了要让母亲受到妥善照顾而刻意压抑的一面瞬间崩解,那深藏了好久的叛逆倔强因子跃出,使得她目光愤怒如炬。 她终于有办法开口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夹枪带棍的。 “是啊!”白湘芸双手交叉环胸,冷冷地说:“确实好久不见。” “你……好吗?”她的眼神让他突然词穷了起来,只能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我想你,想得快疯狂了! “拜你所赐,不怎么好。倒是你,还不错嘛!有这闲情逸致来看樱花,你的新女友呢?没陪着一起来?” 她曾经不只一次地幻想过两人再次见面时,她要说些什么,摆出怎么样的笑容,告诉他,她是怎样的思念成狂,那一次又一次午夜梦回时演练过的情节,怎么在碰面的当下全变了样?恨意赶在情意之前涌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忍不住要酸他。 卢有睿的表情僵硬,他是想过自己的不告而别会对白湘芸造成伤害,会让她恨他,会让她转头不理他,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白湘芸变成了被惹恼的刺猬,对他怒张着尖锐的利刺,那忿忿的表情、冷酷的言语,仿佛不把他刺伤流血不甘心似的。 他清了清喉咙,澄清着说:“我没有新女友。”除了白湘芸以外,他不可能再去爱上别的女孩。 明明这时候再去强调他没有结交新女友、没有移情别恋,似乎有点没意义,但他就是想说,不是为了替自己脱去负心汉的罪名,单纯地只是想让她心里好过些。 “你没有?”白湘芸听了,声音拔尖,表情有明显的怔忡。 她不懂,搞什么?他没有劈腿吗?那么……当初为何谎骗她说去大陆茶园考察?结果呢?无缘无故搞失踪,然后派旁人来传达分手的意图,过分! “既然没有,那你当初为什么弃……”话说了一半戛然骤止,她倔强地不想说出“弃我而去”这样的话来,那样会显得她好自哀自怜、好希罕他似的。 “湘芸,我……”他的眼眸垂下,看着自己的腿,脸色暗沉。唉~~他只是变得没有能力再去爱她、保护她。 “你什么?”她恼怒地哼气。“别跟我说,你只是给不起我要的幸福这一类的唬烂说法。劈腿就算了,不敢承认真的很烂!” 她气得口无遮拦,发泄地说完之后,脸红脖子粗地瞪着他,但是心里却痛得恍若在流血。 她其实不想这样跟他说话的,她不是要质询,她真正想做的是偎入他怀里,汲取他温暖的体温,告诉他没有他在身边的这些日子过得好苦、好不快乐。 “我真的没劈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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