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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永琮闻言回身,一脸喜色。大清帝国三分之一的赋税是来自扬州。因此扬州知府虽只是小小的五品官,但却颇有分量,再加上富甲江南的盐商与江南第一大帮派盐帮,算是钱势结合,举足轻重。

  将信纸折好,永琼的嘴角又带出那种嘲讽的笑,“除了这封信,何大人还说什么了?”

  “何大人……对了!何大人好像曾说过他膝下有一爱女,才貌双全,温婉娴淑……”忍不住笑啊!想是那何大人见主子年少俊朗,动了招婿之心。

  “果然!那老头子还是想学做王莽。”

  “王……什么?”萨威一脸不解。

  永琮也不答话,只说:“你先下去歇着,回头到我房里取信再去一趟扬州。”

  “爷!”萨威在心里哀叹,真是倒霉!他是侍卫不是跑腿送信的……哎!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苦命呢?

  回到书房,鲁图尔挑亮了灯芯,垂手侍立在身后。永琮坐了半晌,忽道:“你看爷该不该应了这门亲事?”

  鲁图尔一怔,没想到永琼竟会问他这些事。犹豫了下才回道:“奴才不谙政事,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永琮低喃,忽地笑了起来。在他身边,果真都是些本分的好奴才!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事。他该高兴的……却怎么竟是高兴不起来?

  帝王之家,打他一出生,就和平民百姓不同。别说朋友,就连自己的亲娘也要应制请安求见亲近不得。从前众兄弟同吃同住;同往上书房学习子史经集,治国大论;同随巴图鲁苦练功夫,骑射之术;倒也还算亲近,但年岁稍长,便各有了各的心思。明争暗斗,指桑骂槐,阴谋诡计的也就算了,偏脸上都挂着笑,一副骨肉至亲的模样,让人瞧了却觉心寒。

  他面上冷淡,旁人也只当他冷静内敛、心有城府,却不知他心里几多挣扎。难道真是为了天下权柄,便抛了骨肉亲情不顾?

  但此时,他已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却怎地突生犹豫?当日皇阿玛指婚兰馨时他可没半分迟疑。婚姻也不过是政治的需要,他又何必多想呢?

  长指捏揉着鼻梁,永琮无法再想下去。长叹一声,蓦然起身冲出夜色。鲁图尔怔了下,慌忙追了出去,待得近了才瞧见主子在花木间呆了呆便又走前去轻轻拉开门。不觉一声低叹,警觉后他却又是一脸漠然,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继续他一生一世的忠诚守护。

  三更已过,天还未亮。她房里的灯光昏昏然。灯架上的六角宫灯罩的是水红色的薄纱。记得那天玉簪拿了水红、翠绿两色罗纱,他只漫不经心地说翠色的好看。她却歪着头说红色的好,瞧上去喜气……如今微光融融,满室绮丽,倒像她泛上脸颊的红晕。

  她睡得并不安稳,那样蹙着眉,脸上犹存泪痕。是哭过了?为他吗?永琮心中犹疑,却不意将她惊醒。

  “爷?”她微感惊讶,有些恍榴,“怎么这会子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看她起身披了件小衣,先忙着倒了杯茶给他。

  “没什么。啊,夜时叫丫头泡的碧螺春还温着。爷将就将就吧!”唇边仍是浅笑,却看不出她的心思。

  永琮牵了牵嘴角,忽然觉得这世上变得最快的真莫过于人了,还记得从前她的惶恐不安,嗔怒愤恨,那时候不管她想什么都可以在她的脸上一眼就瞧出来,哪怕是她再用心掩饰也是瞒不过人去。可是现在,究竟是谁让她变成了这样子?沉静得不像是那个令他心动了的玉簪。眼前的她也只是一个精心描绘着微笑的面具再以虚伪面具面对他的女人罢了。

  “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如果有一天,她也变得像兰馨一样工于心计,善于掩饰,那么留她在身边又有何用?!

  “爷想听我说什么?”婉转浅笑,触到他探究的目光不觉一惊,连笑都涩了起来:“其实,有些事情,爷是不必说的。玉簪明白,只要爷喜欢,奴婢就……”

  腕上一痛,她抬头对上永琮阴沉的眸,“什么事情是不必说的?你话里的意思是在怪爷临幸福晋了?!”

  “不是!”急叫一声,她看着永琮的眼,然后垂下头,“玉簪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蒙爷不弃收做侍婢,已经是玉簪三世修来的福分了。哪里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争宠之心呢?!”

  “这是你的心里话?”为什么心口空荡荡的?是失望吗?原来他所要的竟不止是她的甘心付出和不求回报吗?

  “真心话?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话呢?”玉簪凄然惨笑,忽觉腕上巨痛,才惊觉又是说错了话。手上巨痛,又被永琮用力摇晃再加上那一声大吼,她只觉得脑子混饨饨地一团乱。不由地脱口叫道:“爷到底要怎样?难道你非要我说我心里头不痛快,嫉妒得快发狂、发疯吗?爷,我只是一个丫头啊!有什么资格去吃醋呢?别说那个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就算是外头的青楼女子,也不干我什么事啊!”

  “不干你的事?!”永琮沉着声音,有一种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寒意,“什么叫不干你的事?你是我的女人,难道不该为我吃醋为我嫉妒吗?”

  “我是爷的女人……”颓然靠在床头上,玉簪痴痴地道:“要吃醋要嫉妒也要两情相悦,互许终身才有那个资格啊!而我和爷算什么呢?就算喜欢爷成了爷的女人,可在爷眼里又算什么?不过是爷身边的一个女人罢了。”痴然凝望,她苦苦一笑,“爷连玉簪的真心都不想要,又何必非要听什么真心话呢?”

  “你……喜欢我?”问得生涩,永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

  “有什么值得奇怪?难道爷不值得人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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