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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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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真的假的?”避过他的目光,舒断虹疾走几步,“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目光扫过四周,见没人注意,拐进巷子的一刹那,魏子都一把扯住舒断虹的手,“断虹……” 微微一颤,扭头看他一眼,舒断虹的脸一下子红了,垂首间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梦中含羞带怯的少女,“你,还是叫我姐吧!” 好肉麻,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断虹 断虹……” 看一眼他含笑的眼,舒断虹没应他只是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眼角涩涩的。这世上真的是有缘分这回事儿。属于她的那份姻缘终在十年后重回她的手心,系住她一生一世的情爱——这个人,依稀是她的梦中人,而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做梦的女孩子。 “断虹,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拉着她的手,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天只是一句“好开心”。 十年,从未与她如此亲近。他知道她的辛苦,可真的握住这双手才能真的体会出她这十年来为他付出了多少。这双手,从前也是温润如玉,滑腻如脂。如今却有如一个乡村老妇,沁着油烟,留着烫伤,却是如此的温暖,仿佛贴着他的心熨平了他所有的悲伤、不安与年少的愤世嫉俗。 “我也很开心。”她淡淡的一句话,再无当年的飞扬,只余岁月沉淀的宁静。原来很多事都只在你是否想通了,一巴解开了心结,事情竟是如此简单。那个空有成熟外表的女人终于有了一个成熟女人该有的思想,“子都,虽然我不再否认婚约,也不再抗拒你我之间关系的改变,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会用一个承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绊住你。如果……两年后你赴京应试,高中状元又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的妻子,那这个婚约就当从来都没有过好了。” “你还是不信我?!”心里又惊又急,魏子都一拳捶在墙上,直直地瞪着她,“难道你不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吗?竟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 “傻瓜!”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舒断虹轻轻揉着他红红的指节,“别傻了,如果我还不清楚和明白你,那这世上就没谁清楚和明白你了。” 莞尔一笑.舒断虹伸手理顺他的乱发,柔柔地望着他,“这些话不是单说给你一个人听的,如果我反悔了也会随时改变决定的。子都,要是两年后,你和我都不曾后悔今天的决定,那你高中返乡时就是你我成亲之时。” 伸手握住她的手,魏子都看了她许久,终于笑了,“好!你我击掌为誓——我绝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 舒断虹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真的是长大了……”一句话未说完,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酸,竟流下泪来。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时就悄悄溜走。一晃又是一年,从抗拒到接受再到习以为常。日子照常地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又好像一切真是完全不同了。 他不再叫她“姐”,整天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断虹断虹”的,又脆又响好像有泉水流过她心上;他喜欢握着她的手说些可能全无意义的废话,她居然就那样听着忘了发脾气;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膏,每晚人睡时抹在她手上;劈柴挑水做饭洗衣样样没少做反倒比从前更尽心。他变得不听话,她说他温书温得辛苦叫他休息他怎么都不肯听,还说什么那些整日埋在书堆里让老婆累个半死的根本就是没用的庸材,就是考卜状元也没什么用处——听得她脸红心跳,所有反驳的话都哽在喉头。本来,她是从不让他到面摊上去帮忙的,生怕让人瞧了说他有辱斯文。可他每次是擅作主张地跑去张罗这张罗那,在灶前火光中捧着一卷书,有时候撵不走他恨起来真巴不得给他两个耳光,可晚上听他粘着枕头就响的呼嗜声就又心疼得不得了。当初,娘对着爹时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只要他一个微笑,一句贴心的话就甜到心坎里,哪怕再累再苦也都不在意。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镇江离京城千里之遥,为免误事,舒断虹提前半年就替魏子都打点行装。魏子都倒似一点儿都下着急,每每舒断虹收拾行装,他就在旁边看着,然后深深地一叹:“不用那么急的,我还想多看看你。”一句话闹得舒断虹面红耳赤,虽然已经接受事实,但终究还是不太习惯他的亲昵话语。 所以就算心里泛上一丝甜蜜,她还是垂下头去折手里的衣服,“叫你读书你却学得这么油嘴滑舌,当年魏伯父可没你这个样子……”猛地顿住,自知说错了话,舒断虹看看他不再说话。 魏子都靠在门边,看着她若有所思,见她不说话便笑着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怎么倒成了油嘴滑舌呢?” 舒断虹瞥他一眼只顾着收拾东西,“又下是见不着了,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魏子都闻言一笑,不再说话,只是不错眼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头慌慌的,低下头去整理书箱,触手处柔软的竟不似纸张,好奇之下看了一眼,竟是一片腥红,不禁一惊。她看了一眼魏子都,迟疑了下还是背着他取了出来。半尺白绫,却是满眼的红。字虽认得不全,但那“魏”、“魏子都” 又什么“死” 什么的倒是认得。舔了舔嘴唇,舒断虹只觉得一颗心狂跳,脚下一软,竟瘫坐在地。 正听得魏子都叹息:“真想就这样看你一辈子了!” 咬咬牙,舒断虹合上眼,半响才侧着脸微笑着道:“那就看一辈子好了,其实做官也没什么好的。贪官污吏老百姓骂,可要是做了好官义招坏人恨,还不如咱们留在镇江,做点小牛意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地过几天安心日子来得好。” “官不好当可状元总是要考的,总下能读了这么些年书却连赴京赶考都不敢吧!” “你……” 舒断虹鼻子一酸,“你不用瞒我了!只这幅血书,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子都,我还以为这些年你什么都忘了,却没想到你原来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报仇雪恨……我不是说你不该为魏伯父魏伯母报仇,可是你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有多危险,要是你告不成御状,那……”说到最后,舒断虹再也说不下去,只咬着嘴唇续着手指,眼泪一滴滴落在手上。 魏子都看着她不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包在掌心中。 舒断虹咬牙又遭:“告什么御状呢?说到底还不是那个皇帝老子坏!要不是他糊涂下旨,魏伯父又怎么会死?子都,你别去了,干脆我去宰了那个狗屁皇帝报仇好了!” 急急地吼完,她抬起头对上魏子都平静的双眼,一下子泄了气,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坚定的眼神。是啊!她的子都长大了,不是那个她说什么都肯听的孩子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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