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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家道中落,但她自幼所听皆是古人之训,所读皆是先贤之书,向来进退有礼、应对得体,没想到今日竟莫名其妙地为了个陌生男子乱了心思,失了仪态。

  她正忙乱,忽听楼上有女子娇笑道:“杜公子,你可又扰乱了一颗少女芳心呵!”

  “你的心不是早就给我了吗?美人……”那清朗的声音大笑,带出几许轻浮。

  粉面貌如火烧,她匆匆瞥去,但见那人怀抱美人,双唇吻在那女子粉颈上,一双晶亮的黑眸却遥遥地望了过来,甚至促狭地对她眨了眨眼。只怔了半秒,她几乎是逃命似的跳起身狂奔而去。身后,阵阵笑声飘扬在雨中。

  那是一次奇妙的邂逅,她只小心地收藏于心如收起一阂绝妙好诗,时时回味却绝不让人知晓。然后,在无数个月圆月缺的日子后,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杜白石——一个让她记一辈子的名字!

  林愔愔没有猜错。此刻,杜白石正在『春酿居』中,『春酿居』不是长安最大的酒楼,但却有全长安最醇的美酒,最好的舞姬。

  然而此刻,来自江南最好的女儿红和旋姬曼妙的舞姿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心里浮现的只是那双浮着泪意的眼、沁出血丝的唇,那滴在他肩头晶莹的泪。

  他不该觉得懊恼的。他原本不就是打算让她伤心难过的吗?现在,他已经做到了!他该高兴才是,为何还要愧疚呢?想来只是因她是声名狼藉的他从未碰过的良家妇女吧?

  饮下杯中酒,他抛开所有的思绪,露出放荡不羁的笑,看着向他走过的旋姬。

  “杜公子,你好像有心事呀!”旋姬有着金发绿眸,是从遥远的西域而来的舞者,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是吗?”杜白石笑了,“我看有心事的那个绝不会是我吧!唯文有几天没来了?’

  旋姬笑了,眼里俱是浓情密意。她深爱着林唯文,这是每一个熟客都知道的事,而她也从来不加以遮掩。那斯文英俊的男人她是志在必得的。“既然社公子来了,他自然快到了……”

  “何止是他呢?连本公子都到了!”随着声音,一个虎背熊腰、手执马鞭的男子走来。

  但旋姬的美眸却只落在身后的白衣男子身上,“林公子,好久不见了。”

  林唯文笑着施礼,仍是千年不变的轻淡斯文。这就是林唯文,永远像一片浮在天边的白云,而那轻淡飘逸的气质正是最吸引她的地方。

  抛下手中的马鞭,李元大笑,“我说旋姬,既然唯文都来了,还不把你珍藏的葡萄酒拿出来让咱们喝?”

  旋姬嫣然一笑,毫无羞色,“要不是林、杜二位公子在,才不让你这粗人糟踏我的好酒!’

  “呵!”李元笑笑,“你看不止是我,就连白石也是白糟踏酒的粗人吧!在你眼里,就只有唯文那酸书生才配喝你的好酒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旋姬一笑,转身去取酒。

  林唯文坐下身,淡淡道:“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李元一笑,“你不喜欢不要紧呀,只要旋姬喜欢就好了。”

  杜白石笑看着他,“唯文,旋姬哪点配不上你了?似这般如花似玉、热情如火的美人,你难道真的不动心?”

  “可不是!人家又没逼你娶她,你难道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我对她好,只会害了她。”林唯文淡淡一笑,“不要再说我了。说说你吧!为什么不陪着新夫人?”

  杜白石立刻沉下了脸,“不要提这件事了。”

  “为什么不提?林唯文悠悠然地一笑,“是因为心虚,或者——愧疚!”

  酒杯顿在桌上,杜白石冷笑,“你似乎不是来喝酒的,倒像是来教训人的!”

  李元扬起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对这话题大感兴趣、只抱肩等着看好戏。

  林维文慢条斯理地喝上一杯,“你的火气很大呀!”

  “这不关你的事。”杜白石不耐地扬眉,“唯文,我们只喝酒好吗?”

  “不好。”林唯文笑了,“白石,我们是十几年的好友了,彼此相知甚深。我了解你,也明白你的心思。可是,我绝不能容忍你伤害那样一个无辜的女子。’

  杜白石忽然笑了起来。他望着林唯文,难以压抑心头怒火。“我真不敢相信一向淡然处事的林唯文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哼!你似乎很关心我的新婚夫人呀!”

  林唯文扬眉,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怒意,“白石,我不想和你争吵……不错!我是关心那个无辜受牵连的女人,但我更关心你。”林唯文叹息,回复平静,“白石,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你所恨所报复的那个人毕竟是你的爷爷啊!”

  “不!他不是我爷爷!”杜白石的声音尖锐起来,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仇恨,“我只知道是那个人害我父母潦倒街头,穷病而终!而这一切,只为了微不足道的门户之见……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他!”说完,抱抱拳,他拂袖而去。

  “白石!”李元叫了一声,不禁叹息,“我看白石这辈子都没法子听进去你的话了!”

  林维文苦笑,“我真的很难相信像白石那样的聪明人面对仇恨时竟如此不理智,甚至还要利用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他低叹,忆起记忆深处的那抹情影,不禁苦涩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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