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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得带笑却犹透淡淡嘲弄的声音,“春融居”中四男四女齐回望门口。移步门内,岳红纱似笑非笑的,也未施礼,只是目光一扫已知大概。她走近脸颊红肿的娇如身畔,看着那浮起的红肿,不由添了几分怒意。低叹一声,她连头也未回,“这样一张花样的娇颜,也下得了手,爷还真是狠心。”

  “这你倒说对了!”也不知是谁开了口,“爷们若不狠心,又怎能上阵杀敌呢?”

  顿了下,岳红纱半侧了身,慢吞吞地道:“我还道战场上多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原来也有像咱们娇如这样柔弱的美姑娘啊!”

  面对犹带怒意的陌生男子,她没有畏意,却在心底低叹一声。这该死的苏伯玉,带来的都是什么混蛋呵!三个男人,每一个看来都至少比苏伯玉这个南方文人高半个头,也魁梧好多。尤其身上散发的杀气与霸气,一瞧就是行武出身,决非善类,和苏伯玉这种文人全沾不上边。

  呃!先瞧这跟她说话的金发男人,一双蓝眼带着血丝,透着凶残、狠利,活似专啃死人骨头的野狗。那一个发色淡些,眸色浅些,一看便知是个混血的胡人,此人狡诈阴狠似狼。至于另一个——她禁不住心悸。虽然除了她进门的刹那,那男人始终都未曾看过她一眼,但她就是感到威胁,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随时都会吞噬她。

  唉!倒霉,怎么竟来了这么一窝子畜牲?!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臭婊子!”那像豺狗一样的胡人冷笑,岳红纱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楚楚可怜地对着那两个居于上座的人叹道:“各位爷相貌堂堂、威武不凡,一看就知是英雄豪杰、人中之龙,又何苦为难咱们这些命薄如纸的小女子呢?”

  一席话不但引得混血男人侧目,就连那男子也抬眼望她。

  只那么一眼,那男子的心突地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强烈地撞进他的心里。她的笑柔柔地透着凄婉,便是声音也是近乎于认命的悲伤。但那双眼隐着愤怒、轻蔑、怨毒,种种皆是他所熟悉而陌生的晦暗。那仿佛是曾映于镜中又反射在自己眸中的眼神——属于他。

  “不错不错,安将军与史将军皆是当世英杰,又岂会为难几个弱女子呢!”苏伯玉打着圆场。暗自气恼,连一个小小参将也敢在洛阳撒野,安氏之霸道与嚣张可见一斑。

  “安——”她挑起眉,“莫不是东平郡王之子安庆绪?”怪不得如此霸道!原来是奸佞之后,纵是不屑厌恶,她仍绽放娇媚,“久仰安将军威名,今日大驾光临真乃怡春楼三生所修之幸。娇如,还不快取咱们怡春楼佳酿‘春香白’来。妾身代几个不懂事的小女子向将军赔罪。”

  “好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子’!”安庆绪看着她,纵是大笑,眼中亦无半分喜悦,“朝义,若咱们随父王往长安,哪儿来此等艳福呢?”

  岳红纱掩面而笑,娇滴滴的模样瞧在苏伯玉眼中只觉心痛。最后的真实也化作虚伪,这辈子怕不能再见她把酒泼在客人脸上的泼辣放任了。他垂头暗自苦笑。

  岳红纱柔柔地道:“帝京繁华,美女如云,岂是妾身这等庸脂俗粉可比?”她不是想谦虚,实在是盼着这群畜牲赶快滚出洛阳。

  “本将军就偏不喜欢什么‘珠圆玉润’,倒是你这杨柳细腰惹人生怜。”微倾了身,猿臂一展已将她揽入怀,“如此丽色若也称庸脂俗粉,岂不是天下女子皆无颜色?”

  岳红纱在心底一叹,压下要打他两巴掌或是踹他几脚的冲动,只让甜腻的笑溢出,“没想到妾身竟有如此魅力,竟得将军如此青睐。”

  “难道你没有自信?”安庆绪一笑,拇指拂过她粉嫩的唇瓣。

  苏伯玉急道:“将军,红纱乃是鸨母而非姑娘。”

  “鸨母?”他怔了下,含着暧昧的眼神往苏伯玉身上一转,“看来苏公子和她很熟啊!”

  苏伯玉面上一热,心里荡起涟漪。

  岳红纱却似撒娇地轻捶了他一下,笑嗔:“安将军莫开玩笑,若让人家家中美眷听了,岂非要苏公子吃苦头!”

  “噫!莫非苏公子的娇妻竟是个醋娘子?”

  “吃醋,才表示喜欢和在乎呀!”岳红纱轻笑,“难道安将军没瞧见咱们怡春楼的姑娘瞧我的模样吗?将军再不放手,真怕这一群醋娘子把妾身生吞活剥了呢!”

  听她说得有趣,安庆绪不由松了手。看她彩蝶一般飘去,扯了几个女孩的手,“还不快给几位将军敬酒赔个不是——再不卖把力,妈妈我可要尽夺安将军的欢心了。”

  笑语盈盈,她又唤来乐师舞妓,“各位将军还请尽兴,就当是红纱为将军接风洗尘好了……”

  肉麻的话说得多了,连她自己都记不得说了什么,又有多少是对别人说过的。退出华灯四燃的春融居,她径自穿过回廊,逃难似的奔到那座寂静的小院。

  “死猪!色胚!王八蛋!去死吧……”再无顾忌,她恨声咒骂,随手掬起木堆上积雪覆在脸上。雪转眼化作冰凉的雪水,她却仍觉得脸上像火烧般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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