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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总是知道自己在作梦,她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却很难做到,她的梦总是如此真实的重复白天的事,有时甚至更加恶劣,知道真相之后,它们会自行添加她原本不清楚的细节,在梦里重新上演那些罪行。

  黑夜沉沉,她热到汗如雨下,床单有如蛛网般纠缠包裹着她,而恶梦只让一切变得更糟。

  满地的鲜血,冰冷的尸体,锐利狂暴的刀伤。

  她追查着那个变态,愤怒和恐惧充塞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当那个人吻她、触碰她时,她只感觉恶心想吐,她用尽了所有的心力才忍住想痛扁他的冲动。

  她套着他的话,假装成和他一样的人,诱哄他说出犯下的罪行。

  然后枪声又响,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灼热的子弹划过她的脸,穿过阿浪哥的身体。

  她听见自己喊了出来,几乎在同时她清醒过来。

  天色很暗,她心脏狂跳,搞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甚至一瞬间搞不清楚她在什么地方,然后在看到那些覆盖家俱的白布时想了起来,她爬下床去喝水上厕所,看了下时间,是下午三点。

  她睡了十几个小时,但依然觉得很累。

  窗外飘着雪,恶劣的天候让她完全提不起出门的兴致,只是再次爬回床上继续睡。

  恶梦依然不肯放过她,可她也不愿意认输爬起来。

  她在梦里挣扎着,然后下一瞬间,她后颈寒毛倏然竖了起来,屋子里有人,当她意识到这点,几乎在同时,她强制将自己从梦中拉了出来,抓出枕头下的刀,朝那站在床边的家伙挥了过去。

  黑暗中,那人拿某种金属挡住了她的攻击,她抬脚踹去,反手又是一刀、再一刀,接二连三的,完全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但那人很厉害,闪掉了她挥出去的每一次攻击,甚至挡下了她在黑暗中从奇怪角度砍去的一招。

  然后他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她没有和他争,她让他抢走那把刀,趁他松懈时,旋身一个扫堂腿,将他扫得倒地不起,那男人伸手撑住了地板,试图滚出她的攻击范围,她没有给他机会,直接一脚跪在他胸腹上,将他压回地板,同时用藏在左手的锋利刀刃抵住了他的喉咙。

  “别动。”她警告对方,冷声道:“否则我宰了你。”

  男人没有动,连一根指头都没举起来。

  这家伙是个男的,她在和对方过招时她就知道了。他的体型高大,肌肉结实,闻起来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那让她愣了一下,她飞快伸手摸向他的颈项,上面挂着一条项链,她送的那条。

  “嗨。”他说。

  杰克。

  她松了口气,哑然失笑:“你怎么进来的?我检查了所有的门窗。”

  “防火梯。”他告诉她,道:“你忘了厨房那扇窗。”

  “我以为那扇窗是封死的。”她歪着头说。

  “它没有,只是看起来像是封死的。”他无辜的道。

  “你不该在我睡觉时接近我。”她看着他,以冰冷的刀刃压着他颈上跳动的脉搏,“我可能会伤了你。”

  “我不知道你醒了。”他一扯嘴角,开玩笑的说:“下次我会记得先开灯,然后离床三步远。”

  她轻笑着从他身上爬起来,他跟着起身,打开了灯,回头只见她顺手把刀插回绑在大腿外侧的刀鞘皮带中。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有点过大的灰色T恤,T恤的长度要长不短的,只刚刚好恰恰遮住了她的臀部,露出她修长雪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长腿。

  一抹银光,在更低的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盯着她脚踝上的那抹银,心头无端抽紧,然后狂跳。

  她戴着他送的脚链。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不知道你在美国。”她双手叉在腰上,瞅着他问。

  这句话让他回过神来,强迫自己看着她的脸,镇定的道:“你没有接电话,我刚好在附近,所以过来看看。”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累坏了,她有着足以和熊猫媲美的一双黑眼圈,长发散乱得像稻草一样,原本白皙的左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淤青,美丽的黑眸里更满是掩不住的疲倦。

  可即便如此,她看起来还是美的,尤其当她笑起来的时候。

  “手机没电了,我太累了,忘了充电。”她解释着,边笑看着他,问:“你在附近?有多附近?”

  他看着她绝美的笑颜,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道:“你饿了吗?我外带了中国菜。”

  说着,他还不忘走到沙发前的桌子那儿,搁下手中从她那儿夺来的匕首,和汽车的钥匙圈,打开刚刚事先放好的纸袋。

  屠欢挑起眉,百分之百确定他没有在“附近”,至少昨天晚上不在,他是特别赶来的。

  他已经脱下了大外套,身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看起来像是刚从大卖场里买来的那种。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饿了。

  所以她没再逼问他,只是走上前,在他已经拆下防尘布的沙发上盘腿坐下。“你带了什么?”

  “宫保鸡丁、粉蒸排骨、开阳白菜、白饭。”他边说边把装着食物的纸盒递到她面前。

  “太好了,我饿死了。”她接过手,像个饿死鬼般,毫不客气的开始进食。

  他陪着她吃了一些,然后去替她洗了些水果,削了皮、切成块送上。

  她有如秋风扫落叶般将那些食物一扫而空,然后帮着收拾清洗餐具和回收的垃圾。

  等吃饱喝足,她忍不住又开始打起呵欠。

  他见状,只开口交代:“坐下。”

  她没有抗议,她累死了,补充完热量,只让她更加想睡。所以她往后靠坐在他厨房里的餐桌边。

  他将剩下的餐盒收拾干净,然后从上方的橱柜拿出一只医药箱,摆放在她身边,打开来拿出碘酒替她擦伤的右额擦药。

  屠欢看见他在做什么,但她没有阻止他。

  “你怎么伤的?”他边替她上药,边淡淡的问。

  “这里被人甩了巴掌。”她指着左脸,然后笑着指着右额:“这里是被甩巴掌之后,撞到了吧台。”

  她轻笑着,好像那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但他一点也不觉得。

  他直视着她的眼,然后伸手轻触她右边的肋骨。

  “这里呢?”

  因为疼痛,她黑眸收缩了一下,轻喘了口气,微讶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就连阿浪哥都没看出来。

  “你攻击我时,右手比较不灵敏,左手的动作快上了一倍,但你是右撇子。”他淡淡的告诉她,然后问:“断了吗?”

  “没有。”她再扯了下嘴角,看着前方眉头微拧的男人:“只是瘀青,我自己检查过了。”

  说着,她故意掀起T恤,给他看那块瘀伤。

  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她的肌肤很白,如凝脂一般,而那身侧的青紫,在对比之下看来十分触目惊心,可让他心跳加快的,却是那被遮掩在衣下那一抹柔软。

  他垂着眼,感觉心跳莫名跳快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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