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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他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手,让她继续帮他解扣,眼底却藏着焦躁。

  他不说,她也没再问,替他脱下了肩甲、护手、战袍,她一时忘了这特制的衣袍很重,差点让那重达数斤的铁衣砸了脚,不过,当然他抓住了,轻轻松松的将那不是人穿的东西挂到木架上。

  “你天天穿这种东西,伤是不会好的。”她蹙颦着眉,担心的说。

  他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只将她搂进怀中,低首吻她。

  一灯如豆,微弱的灯火持续亮着。

  风飒飒响着。

  夜,深了。

  她梳着长发,黑爰如丝、如缎。

  “我喜欢你的发。”他说。

  她回首,他不知何时已坐起了身,灯火在他伟岸的胸膛上形成了阴影,他伸出手,拿过她手上的梳篦。

  有些微讶,但她没坚持。

  他梳着地的发,极其轻柔的,然后撩起一缯黑发,凑到鼻端嗅闻。

  “我梦过这个。”他声音沙哑,眼神幽暗。

  心一悸,炎儿屏住了呼吸,不敢看他。

  “梦中你也在梳发,在一处森林里的泉水边,泉上弥漫着淡淡的白雾,阳光穿林透叶,你像仙子一般,哼着小调,对我微笑……”他蹙着眉,有些不解那梦境为何感觉如此真实。

  “你也帮我梳发吗?”她扯出一抹笑,语音却有些虚弱。

  “对。”他凝篁着她,伸手触碰她额间的那块水玉,“不过梦中的你没有这个。”

  “然后呢?”她极力维持将近破碎的微笑,心在颤抖着。

  “我吻了你……”他的手指从额间沿着她细致的容颜缓缓滑下,抚着她的红唇,“然后你哭了……”

  而且你说你爱我。

  他眼神幽暗,将后面这句藏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作这个梦,是因为他渴望她吗?因为他希望能听见她说那句话吗?

  “为什么哭呢?”她笑问,藏在衣袖里的手,因为用力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我不知道。”梦中那股莫名的躁郁又攀上心头,霍去病哑声反问:“你说呢?”

  “怎么问我……”笑容快撑不住了,她垂下眼睫,柔声道:“那是你的梦呀。”

  “是吗?”他抬高她的下巴。

  “不是吗?”逼不得已回望他,她粉唇轻颤着,觉得心快碎掉了。

  他沉默着,久久,才喑哑地道:“或许吧。”

  他低首吻她,像在梦中一般。

  那场绮丽、狂乱、迷离似的梦呀…….

  她跑着,赤着脚、喘着气,拚了命的跑着。

  灼热的空气,好似一把火在她胸中燃烧,她喉咙发干,却不敢稍稍停下。

  人呢?人呢?

  她慌张的在大街上寻找,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她再跑,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奔跑寻找着,在这有如空城一般的大街小巷里寻找人们的踪影,直到她终于听见人声,循声在城外看见了人群聚集。

  她冲了过去,远远的,就见到那丈高的木制高台,有一瞬,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见了那把刀。

  刀,反射着艳阳金色的光芒。

  那耀眼的金光是如此刺目,刺得她看不清一切。

  跟着,一切,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喧哗的人声不见了,围观的人群不见了,周道的景物不见了,只剩下被上了手铐脚镣的他。

  高台上的他是如此的狼狈,却仍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狂妄。

  身后的人逼他跪下,他不肯跪,只咬牙愤恨扫视着周遭。

  不敢说那不是梦,她心痛得无法自己,只能紧紧抱住他,哭得肝肠寸断。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霍去病既感动又觉得好笑,也心疼地被吓坏了的模样,胸中有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在发酵。

  “傻瓜……”他抬起她的脸,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

  “我爱你……”看着他俊伟的面容,炎儿突然开日,语音哽咽。

  他愣住了,周遭的一切在瞬间消失,只剩眼前垂泪的她。

  “我爱你……是真的……”她伸手捧着他的脸,眼神哀绝的重复着。

  她的话像支着火的利箭射中他胸口,那灼烫感和之前那间在心口发酵的情绪从心头扩散、扩散再扩散……“再说一遍……”他嘎哑的说,深邃的眼底潜藏着激动。

  “我爱你。”她笑了,泪痕犹在,笑容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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