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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没有将她强行带走,他选择了救人,他要离开。

  这一次,是她推波助澜。

  她应该要庆幸他照着计划行动,里昂是因为她才被抓的,可此时此刻,她却只觉得痛。

  胸中的心,奋力狂奔,酸涩的热意涌上眼眶,她多希望那飞洒在火光下的水光,是汗。

  她旋转再旋转,用所有的力气驱策着肢体,直到挤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直到乐音陡然再止,然后她才同时停了下来。

  掌声与喝采如雷一般,汹涌澎湃,它们震动着空气,撼动着屋瓦。

  她喘着气,浑身是汗的站直了身体。

  周围的一切,是那般模糊朦胧。

  结束了,就这样。

  他不会要她,不会为了她留下来,再过几年也一样。

  她其实一直很清楚,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她和他都还是孩子时,她就知道她留不住他,他想要自由,需要自由,他不想被拴住,不想被关在牢笼里。

  可她不能不试过就放弃,她自私的试了又试,试了再试,用尽了一切方法,想让他忘记外面那片宽广的天地,想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她总觉得自己可以成功,总以为能找到让他快乐的方法。

  可是,她的努力不曾成功过。

  他不快乐,而且他不要她。

  纱如云,再起。

  是该退场的时候了,面具里,泪与汗立织在一起,她摇摇晃晃的转身,却只觉脚软。

  眼前的一切,晃动着。

  她不能昏倒在这里,她必须离开,但她喘不过气来。

  看见灯火时,她知道自己失去了平衡,屋子旋转起来,七彩的轻纱翻飞着,掌声仍在响,杯觥交错着,人们脸上挂着吊诡的笑。

  她醉了吗?

  恍惚中,她竟奇怪的注意到纱帐外,那些原本敞开的门窗,不知何时已全被人关了起来。

  不,她没喝酒,她在酒里下了药。

  她摇了摇头,然后才领悟,是那些香,桌上那些焚香有问题。

  糟糕。

  颈后的寒毛,竖了起来,她的计划是要放火不是伤人,所以将那些油绳火线布在外头,它们全都不在这里,想也没想,她摇摇晃晃的下了桌案,当机立断抓起一旁墙上的油灯就往纱帐上丢去,大喊。

  “不好了!失火了!失火了——”

  可酒楼里的舞姬与酒客们只是看着她傻笑,他们甚至没试着灭火或逃跑,屋子继续旋转着,笑声在耳边回荡,她奋力朝后门挤去,却看见了一张又一张可怕的笑脸。

  她踉跄的来到紧闭的门边,可有个男人拉住了她,她试图挣脱,却挣不开,她手脚因那些迷香而无力。

  他笑着和她说话,但嘴巴咧得好开好开,太开了。

  那人的嘴,夸张的咧到了耳边。

  糟糕。

  她想着,然后听到一声惨叫。

  不是她,是其中一个商人,和他同桌的友人,咬住了他的脖子,正在吃他,那人的血喷溅到她身上。

  惊叫声接二连三。

  青面的侍女吞吃着舞姬,送酒的小二伸出獠牙撕咬着客人。

  眨眼间,到处血流成河。

  看见血,人们起了骚动,终于清醒过来,开始争相奔逃,但门窗紧闭着,让人无处可逃,眨眼间,原本歌舞升平之地,已变成恐怖的血池地狱。

  “不要啊——”一个男人被扑倒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一个女人惊恐的被压在摆满食物的大圆桌上。

  妖物们在封闭的空间里,大肆猎杀,像狼群撕咬着羔羊,但她早已无力顾及他人,紧抓着她的那个人,已张开了血盆大口,倏然朝她而来——

  银光试着挣扎,但胸中的心再也不肯多跳一下,黑暗在同时从八方而至。

  笼罩。

  就在她以为大势已去之时,一旁紧闭的门板突然爆裂开来。

  一只长毛硬爪的大手出现在其中,抓住了那妖物的脑袋,阻止了那张嘴,她看见他双眼暴出,满脸惊惧,紧抓着她的手,因疼痛松开。

  唰地一声,那只怪物被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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