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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你没有将他带回营当奴隶?没有让他当你的跑腿?没有带他去找古玛?”他直视着那家伙,眼也不眨的道:“回将军,我之前带回来的跑腿,在上次战争”阵亡了,这些奴隶长得都太像,八成是谁记错了人。”拉苏额角抽搐,冷哼一声,抬手弹了下手指,示意下人。

  “来人,把这小鬼给我解开。”

  一旁卫士上前拿刀将她身上的绳给割开,拉掉她嘴里塞的布,因为对方动作太粗鲁,她忍不住对着地上千呕起来,一边挣扎的试圆站起,却被一名卫士踹了一下后膝,她立时跪倒在地。

  这一次,她没再试图爬站起来,显然已经了解,想要站起来是没有意义的。

  拉苏站在她面前,瞅着她,开口以蒙古话间。

  “小鬼,你认得这个人吗?”

  说着,拉苏抬手指着他。

  她抬起头来,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用带着血丝的眼,看着单膝下跪的他。

  那一刹,他颈背不自觉绷紧。

  她的回答,可以要他的命。

  她想要报仇,这就是了。

  他抿着唇,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就算她真的把事倩说出来,让他因此被砍头,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他杀了她娘,就这么简单。

  她瞪着他,红肿的脸上,一样没有什么表情,只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然后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吐出简单的音节,以蒙古话回道。

  “不认得。”

  他屏住了气息,一时间,气血莫名翻腾,还以为他听措,但拉苏毫无预警的,反手甩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上,趴在他眼前,就在他脚尖前方不到三寸处。他后颈一抽,额上青筋微冒。

  他能看见她额上冒出了鲜红的血,看见她苍白小脸上的青紫,嫩白颈上急促的脉动——“再看一次,你认得他吗?”拉苏冷酷的声音响起。

  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抖颤的伸手撑起自己,离开他前方,抬头看着拉苏,倔强的吐出同样的字句。

  “不认得。”

  拉苏抬脚一踹,将她一脚踢翻。

  一瞬间,他差点伸手去挡,但理智让他握紧了拳头,没有动。

  这是前军大营,是前锋将军的营帐,帐子里满是士兵,帐外更有数千骑兵,就算他能以一挡百,也不可能带着她从中杀出去。

  他若想活下去,只能否认到底——

  那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却像是狠狠踹在他心头上,他看见她整个人往后被踹飞,砰地一声,倒躺在地上。

  他没有回头,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但他能从前方椅子旁的茶几上,摆放着的铜碗看见她的倒影。

  她还没爬起,拉苏已走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往前拖行,拖到他身前,强迫她看着他。

  因为疼痛,泪水不自觉涌出,她痛苦的喘着气,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这一刹,他突然无法呼吸,他能感觉到她吐出的气息,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痛爬上了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胸口,狠狠的、狠狠的扭绞着他无良的心。

  拉苏冷声再次开了口。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看清楚了,是不是他把你从奴隶营里放出来的?是不是他带着你到辎重营,教你躲进粮车里?让你混进殿兵队?”连串的间題,只说明了一件事,拉苏要他死。

  拉苏会打到她说出他想要听的才罢手,就算他没做,拉苏也会要她赃他。

  她唇微颤,脸上血色尽失,因为胸口疼痛而喘不过气来,泪水串串迸出她的眼眶,滑落她的脸颊,在她肮脏的脸上冲刷出苍白的泪河。

  “不……不是……”

  那微弱的气息,吐在他脸上,他能看见她眼里冷血的自己,能看见那个为求自保、为求生存,不让自己有任何情绪的怪物。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自私自利的王八蛋,她明明晓得他死不足惜——他不会救她,不会帮她,就算她为他说谎,他也会让她去死!

  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看着旁边的人去死!

  但她依然吐出了那两个字。

  不是——

  一时间,有些耳鸣,她微弱的声音,如雷响,轰进脑海。

  “你说什么?”拉苏额冒青筋,用力抓紧了她的头发,让她整个头都仰起,偾怒再间:“再说一次?”她痛得喊出声来,泪流满面,却仍颤声坚持着。

  “不是他……不是……你再间一百遍也一样……我不是他的奴隶……不是他营里的人……我不认识他……”她被拉开了,被得不到想要答案的拉苏抓着去撞旁边那结实的桌案。

  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以听见她惊恐的喘息。

  她死定了。

  他知道,她也晓得。

  她不想死,她很害怕,他能看见,看见她的恐惧与害怕,却也能看见她的勇敢与坚强。她没有奢望他救她,她伸手抽出藏在胸口的匕首,在被抓甩到桌案前时奋力转身,攻击了那个抓着她头发的拉苏。

  不曽想到这拖进营帐来时,已被揍得奄奄一息的奴隶身上竟藏着武器,拉苏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完全闪过,脸上瞬间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一刀让拉苏咆哮出声,抽出腰间大刀朝她砍去。

  她拿着那短小的匕首,试图架挡,但每个人都知道,她挡不住的,两人的力量和兵器都相差的太过悬殊,她会被一刀劈砍开来,死在当场。

  帮她太蠢、太傻,只会让两人都被击毙在这。要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事,要想救她是不可能的事。只要还有脑袋的人,就该知道继续保持安静,继续跪在原地。他不是蒙古人,但他很会打仗,那是他唯一擅长的事,军队里每个人都知道他有多擅长战争这件事,而且他够听话。

  他是阿朗腾,是野兽,但他是被他们养大的野兽,他已经被驯养。

  只要他让事情发生,让事倩过去,别的部族的将军会赶来保他,他们乐意看到这趾高气昂的拉苏受挫,甚至乐意接收他这名猛将,然后他就能回去继续当他的百夫长,过他的日子。

  反正她迟早会死,是人都会死——

  她死定了——

  绣夜知道,她不晓得的是,自己为何要为他说谎。

  她恨那个男人,但她也不想让他因她而死。

  那可恶的前锋将军被她划伤了脸,虽然因此松开了她的发,却也抽出了他的刀,银光一闪,大刀当头而来,她举起匕首架挡。

  刀刃相交,她虽然握紧了匕首,却仍因气力不敌而败退,几乎在瞬间她手中的刀刃就滑了开来,大刀银刃削去她额边一绺黑发,擦过她的耳朵,砍向她的肩头一她会死在这里,她知道。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掌从后而来,握住了她抓握着匕首的手,帮助她将那把大刀在转瞬间推了回去,旋即往旁推送了半圈,双刃因为快速而大力的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她甚至能闻到和在锻造金属时相同的火气味。

  几乎在同时,硕大的拳头从另一侧窜出,狠狠揍了眼前那王八蛋一拳,她能听见拳头敲打头骨的声音,看见那家伙的眼珠子暴凸了一下,几乎要被揍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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