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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上柱国的礼是你建议的?”

  “是。”

  “你建议,送上柱国狐裘?”

  “是。”

  “为什么?”

  荼蘼挽袖、提壶,优雅的将热茶,注入至杯里,粉唇轻启:“上柱国长年领兵征战,往年,铁爷年年都送上,最好的刀剑、军马、战袍。”

  “你觉得这些东西不妥?”

  “并非不妥,只是狐裘更好。”她抬眼,端起热茶,为他送上。

  水气氤氲,如烟。

  他微侧着脸,瞅着她。

  荼蘼忍住想垂眼的冲动,继续端着那杯热茶。

  终于,他唇角微扬,抬手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然后收回了视线。

  “那就这样吧。”男人说。

  咦?就这样?等一下,她没听懂啊,这家伙不问清楚原因吗?

  渺渺一时间傻了眼,但那男人已经把竹简挪到一旁让荼蘼卷好,继续和前面其他男人讨论事情。

  她很想开口追问,问题是,那个叫荼蘼的女人虽然看到她了,但荼蘼在忙,忙着伺候那个显然是她主子的男人,她若在一旁啰里啰嗦的,害人家分了神的话,实在很没礼貌。

  所以,即便心里好奇万分,别人又看不见她,渺渺还是安分的在荼蘼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男人们讨论的事情,她多数有听没有懂。

  这里的人讲的话......咦?她有听懂耶,只是不懂那些名词。

  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发现那些语言、那些发音,是她从来没听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够理解那是在说什么,只是有些专有名词,她还是搞不清楚那些意思。

  像是什么上柱国、令尹、司马、太宰之类的,她猜大概是官名吧,但其他什么凌阴、总布、质子,她就根本不知那是啥了,更别提什么司鱼、牧正,阿里不达的。

  她听也听不懂,也没什么兴趣仔细听,荼蘼又忙着替那男人磨墨递笔送茶的,因为没人理她,渺渺不觉发起呆来。

  阳光暖暖,窗外鸟声惆啾,轻暖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莫名的,有些昏昏欲睡。

  映在地上的窗棂光影,缓缓轻移着,她似乎才眨了一下眼,地板上的光影便缩短,收拢至窗边。

  再回神,桌案前的人已经走光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头,那位铁爷也不见了,幸好荼蘼还在桌边洗笔。

  没有搞丢这个女人,让渺渺松了口气。

  女人小心清洗着毛笔,再将其挂放在笔架上,然后把桌上的杂物一一收抬好。

  瞧着她优雅熟娴的动作,渺渺忽然忍不住开了口。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荼蘼将壶与杯收到木盘上,这才看了她一眼。

  这位华渺渺在进门后,除了曾探头去看桌案上的竹简一次,之后就安静的待在一旁,并不曾刻意扰乱她,强要她注意自己的存在。

  不知怎地,那让她忍不住对她另眼相看。

  所以,她开口回问:“什么问题?”

  “上柱国是干什么的?”渺渺问。

  “领兵打仗的。”荼蘼端起茶盘,往外走去。“是楚国官位最高的大将军。”

  渺渺起身,跟在那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的女人身后,再问:“那送刀剑军马很好啊,为什么送狐裘更好?”荼蘼再瞄了身旁跟上来的女人一眼,她看来并无恶意,脸上只有纯粹的好奇。

  “楚国的官,长期为屈、景、昭三家把持,多数皆是三家之人,但现今的上柱国,却非系出这三家,若送其军马刀剑,哪天上柱国失势,三家刻意要安铁家一个与上柱国同谋之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送上好的狐裘就不会被安上这种罪名吗?”渺渺刚刚可有瞄见,上面书写的金额,那件狐裘的价钱,可不会输旁边送给令尹的象牙床。

  “狐裘毕竟不是兵器,要毁也易,况且寻常人也难辨其好坏,但上柱国夫人是燕人,上好狐裘她一眼便能瞧出。”

  这个女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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