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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蜷缩在阳台的躺椅上,白绮丽打了个呵欠。

  这六天来,她的身体只好不坏,所以家里的人终于比较放心了,爷爷前两天临时出门去,老爸和妈咪也都去上班,双胞胎到外公家去练武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奶奶。

  从医院回到家里的第一次,她终于能稍稍喘口气。

  虽然说,有人关心总比没人关心好,她也知道大家是因为担心她,可是有时太多的关心和担忧,却只是更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没用,反而在无形中成了压力。

  从小,双胞胎就是头好壮壮,不管是上山下海,爬树跳河,对他们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但她却因为有时会不明原因昏倒的关系,被家人过度关心,在上国中之前,她的课业都是在家中上课,然后以考试的方式,取得同等学历。

  虽然她长大后,身体好上了许多,而且没因为那不明原因昏倒时,甚至能跑能跳,事实上,她跑百公尺还是全校第一耶。

  不过,大概小时候家里的人被她吓怕了,始终对她放心不下。

  所以,能去上学,一直都是她的希望。

  幸好,在她的据理力争,及妈咪的支持下,她才说服了大家,让她国中时,去学校上课。

  虽然知道她特异的体质,或许会给人添麻烦,但她还是好想去上课。

  国中三年,她很努力的不去理会那些死不瞑目、眷恋世间的鬼,但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帮忙,有时候她状况不错,就只是虚一点,如果刚好遇到她身体状况差一些,得躺上好几天也是常有的事。

  为了避免和家人为了上学的事起争执,她都会在没有昏倒前,要外公找人来接她,可惜这次她没来得及找外公就昏过去了,害她被关在家里休息。

  不是她比较喜欢外公、外婆,只是爷爷和奶奶虽然很开明,但双胞胎就真的很爱管东管西,而且,外公家什么怪人都有,就算是躺在那里,也不会觉得无聊。

  忍不住再打了个呵欠,她眯着眼看着前方转红的几株枫树。

  今年入秋的第一道冷锋,昨天才刚刚离开,因为位处山腰,高度较高,这儿的枫叶都开始转红了。

  从林叶间洒落的阳光,暖人心房。

  她半眯着眼,在躺椅上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将视线拉回手上的笔记本。

  白色的笔记本,是班长好心在昨天下课后拿来借她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这几天上课的重点。

  她试着专心的看着班长整齐的笔迹,但还是在半个小时后,在躺椅上睡着了。

  秋日午后的风,乍起。

  染红的枫叶在空中片片翻飞着,她手中的笔记本也一页页的翻着,然后,终于从她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沉沉睡着,陷入黑黝黝的睡梦中。

  黑,无止无尽。

  光明之后,只让这儿的黑显得更加无望。

  好痛。

  她不知道会这么痛。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无力的手。

  好累。

  她不知道会这么累。

  以往,即使吸收了苦痛,她也从来不曾这么累、这么痛过。

  但她从未净化过魂魄,只治疗过人。

  她只是想让那魂魄少受些罪,甚至不知道她这样能……

  “你不该这么做的。”

  平铺直叙的话语,冷冷的、淡淡的,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转身,看见那个说话的男人。

  男人有一张极为俊美却苍白的脸,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袍子,衣袍上没有任何足以辨认的纹饰,黑色的长发也未冠起,只是披在身后。

  他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看到未受苦痛折磨的……不,他不是魂魄。

  这个男人和她先前所见的那些完全不同。

  她感觉不到他的痛苦,他的喜乐,也感觉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气息。

  “你……是谁?”

  这疑问,从她微颤的唇中吐了出来,可开口说话,只让她更加察觉自己的虚弱。她又冷又累,全身都在颤抖,她还以为她不再会感受到这样的虚弱和苦痛。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男人的声音极为清冷,教人听了打从心底起了寒颤。

  “我知道。”她深吸口气,但这儿的浊气,只让她更加晕眩不适。“我……我是来……找人的……”

  她看着他,尽力说完这句话,虽然想保持清醒,寒冷和疲累却仍击倒了她,让她无法控制身体,昏了过去。

  那个男人冷冷的看着她。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以为他会任她跌倒在地,他却接住了她。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抱起了她,他并不温柔,但也不粗暴,一股温和的暖流从他身上汇入她的身体里。

  浊恶的瘴气,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无踪。

  跟着,她嗅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莲荷的香味。

  可是,怎么可能?

  在这遍地苦痛之处,怎么可能开得出花?

  但她的确闻到了莲花特有的清香,甚至还有松竹的气味。

  “爷?她是谁?”清脆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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