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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内裙的?他忘了女人家的衣服有好几层。看来这女人没想象中笨嘛。

  “我……帮你……包起来。”

  “你看得到?”他怀疑。

  兰儿摇头,“看不到……但你不要动……把手抬起来,我还是可以用摸的帮你包好伤口的。”

  石头这次倒不再反对,听话的任她替自己包扎伤口。兰儿凑上前去将撕下来的衣裙环绕他的胸膛,他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摸上他的胸膛,石头突然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等她终于弄好时,他忽然良心发现的道:“别担心,娘和师兄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嗯。”兰儿点点头,比较没那么害怕了。

  十里亭。

  羊肠小径上浮着淡淡薄雾,此刻寅时刚过,天际云彩边缘泛起一丝淡红,日夜正缓缓交替。

  小径边杂草丛生,不远处有着茂密树林。此时应是鸟儿高飞觅食之刻,却未见叽喳鸟鸣,只有一片死寂,连阵风都没有,彷若此处是通往黄泉之路。

  一名黑衣人踏上小径,缓步往十里亭行去。

  蓦地,两簇青萤火焰冒出,像鬼火般飘浮半空。

  哼,装神弄鬼!黑衣人毫不理会那诡谲的火焰,仍是往十里亭前进。

  当黑衣人来到十里亭前,突然眼前又冒出肤色一黑一白的两名青衣人。青焰堂的黑白判官原来长这德行!黑衣人瞧着这两人的长相--一个像中了毒全身发黑的死尸,另一个像是营养不良、几年不见天日的肺痨病患。这两人还真像阴间恶鬼。

  “死--者--何--人?”白判官以极其悲惨颤抖的声音发问。

  “男子赫连鹰一名。”黑判官持判官笔在生死簿上打了个勾,音调极僵硬森冷。

  黑衣人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打扮怪异的家伙玩着自问自答的可笑游戏。怪了,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这门派的人这么好笑,要不然他早出来江湖上玩玩了。

  实在忍不住了,黑衣人突然开口道:“这位仁兄,你确定死者是赫连鹰?”

  “死期巳到,休再多言!”黑判官僵硬的开口,判官笔倏地朝黑衣人眉心刺去,欲置他于死地。

  “哟,那么凶啊。这样不行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耶!一点礼貌都不懂。”黑衣人两脚不动,上半身向后一弯,避过了突袭的判官笔,嘴里还不忘调侃人家。

  黑判官前刺不着,笔锋立即转下照戳,黑衣人仍是轻松闪过。旋及间,两人又过了数招,只见黑判官冷汗直流,不管他怎么攻击,就是碰不到黑衣人一片衣角,而黑衣人甚至没还手。到第十招时,黑衣人终于回了手,只听“啪”的一声,判官笔竟然断了。

  只见一把白扇展开在眼前,扇面上似乎有只淡蓝凤凰若隐若现;黑判官还没瞧清楚,纸扇突地放平,他看见扇后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瞳,下一瞬,他只觉脖子一凉,便真的到地府报到去了情势突变,一旁的白判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上一刻明明还见这人无法还手,怎地下一刻自己的同伴就被干棹了?

  “你不是赫连鹰!”他这下音也不抖了,只是尖声怪叫,一开口却见他满嘴牙竟像野兽一般尖利,没一颗平的。

  嗯,好丑的牙,还好他的牙没长成那样!“我有说我是吗?我就说我不是嘛!”黑衣人拿着依然雪白无瑕的纸扇悠哉地扇了两下。

  “你是谁?!”白判官的脸色白中带青,双眼发红,好似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大爷乃冷如风是也!”冷如风说得倒脸不红、气不喘的--他的确也没改名改姓,只不过戴了面具、换了黑衣,易容成赫连鹰而已。“敢坏我青焰堂好事,我取你狗命!”白判官扯着刺耳的嗓音向上跃,衣袖中忽然射出两条赤尾蜈蚣。

  “雕虫小技,也敢献艺。”冷如风纸扇一扬,分毫不差的将两条百足小虫斩成两节;本来他还想耍帅,没想到那蜈蚣竟是一身两头虫,他将其斩成两节,反倒变成四张毒嘴向他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冷如风身后竟飞来四根金针,神准的将四节蜈蚣钉在地上。

  白判官见情势不对,长袖一抖,只见满天绿色青镖全打过来,冷如风知道厉害,脚一点地立时疾退,嘴里不忘向后面求救,“师妹,救人啊!”

  偷偷跟来的杜念秋真想让他死了算了,这些男人竟然连她也骗!但看在他是自个儿师兄份上,还是得帮他一帮。

  只见她摘下身旁叶片,双手一扬以巧劲疾打青镖。青焰堂的青镖一触即爆,内藏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但她以柔劲巧击却只会改变青镖行进的方向,不会让它爆开--可如果青镖掉到地上或碰撞到其它物体,她就没办法了。不过冷如风也只需她拖延那一点点时间,只一眨眼,他就退到安全距离外,跟着青镖一个个爆开,反倒是白判官未料有此结果,走避不及地死在自己歹毒的暗器上。

  “哇,好险好险!”冷如风揭开易容面具,抚胸直呼。再慢一步,死的可就是他了。

  杜念秋却寒着脸瞪他,“赫连鹰呢?他真拿他儿子的命来玩不成!”她明明亲眼看他出门的,二师兄什么时候和他换过来了?“他已经和战不群、萧靖去救石头了。青焰堂是不可能带石头来这地方的,十里亭能埋伏的地方太多,这地点只是障眼法而已。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让黑白脸消耗赫连鹰的内力,若真能杀了他是最好,若不成也没关系,他们本就想打车轮战,最好累死他。”

  “他们抓石头不就是为了威胁他,干啥还要如此大费功夫?”

  “青焰堂是专门接杀人买卖的杀手组织,但赫连鹰这宗买卖让他们大栽跟头,连连失手,若不能干掉他,只怕再没人会找他们买命。他们行事前都会先探听计画好所有细节,但因为你和他之间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因此没人听过赫连鹰有个儿子。他们并不真的确定石头是他儿子,只是试试看成不成。若赫连鹰不来,表示石头不是他儿子,青焰堂的人大可立刻杀了石头省得麻烦;若是来了,也不能保证他会为了石头乖乖伸出脑袋,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费心打算,也所以我才要假扮成他,在这儿拖延时间,好让他上山救石头,攻他们个出其不意。”冷如风细细解释给她听。

  “为什么连我也要瞒?”杜念秋一肚子怨气。

  “你也答应他要待在客栈。”冷如风提醒她。“他就是知道你会跟上来,所以才要瞒你。青焰堂的人全是杀人不贬眼的杀手,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强盗。说真的,那家伙是真的关心你才不让你跟,再说你要跟去了,能保证冷静下来吗?若不能,他会为你乱了心,反而坏事。”

  “哼!”杜念秋气得跺脚,却知道二师兄说得对,只得乖乖被他架回客栈去。

  石头是想过他爹大概很厉害,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地窖门再度被打开时,太阳已升起。

  乍见日光,他不由得瞇起双眼,只见得蒙眬中那男人的背后闪着刺眼阳光,高大的身躯伫立在阳光中,像是庙里的神只。

  他走向自己,毫不费力的将他抱起,好似他只像根羽毛那般轻。石头有些错愕也有点恍惚,从三、四岁后,他便再也没被人抱过了。紧绷了一夜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石头无力的靠在他爹身上,莫名有种安全的感觉。“兰……儿。”他吃力的提醒他爹还有那个笨丫头,要不然她肯定会忘了跟出来。

  赫连鹰停住脚步,回头就见那小姑娘怯怯的站在地窖中央,他不由得皱眉道: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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